曲宁还是有点犹豫,但见季寒渊看着他,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就还是接了,“谢伯母。”
邯双见状,心里更加疑惑,但现在不是问话的地方,就笑着道:“阿宁不嫌弃就好。”
说着将曲宁拉到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问了他一些家常的问题。
曲宁不希望邯双对他有不好的印象,尽管有些不安,但也还是一一回答了,好在邯双见他拘谨,很快就放过他,“好了,伯母就不啰嗦了,你去找渊儿说话吧。”
她大儿子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抢他媳妇儿。
真不知道小小年纪,怎么突然就对曲宁动了情。
曲宁偷偷看了季寒渊一眼,正好跟对方温柔的眼神对上,顿时脸上有些发烫,连忙又低下头。
先前季寒渊是坐在邯双和季寒禹中间,现在邯双跟曲宁说完话了,他当然要跟曲宁坐在相邻的位置上,当即跟季寒禹换了位置,等曲宁在自己旁边坐下,他低声道:“阿宁。”
说完像是刚反应过来,小心地问:“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曲宁点头。
他喜欢季寒渊这么喊他,有种温柔缱绻,自己好像已经住进对方心里的感觉。
应该是错觉,但那又如何呢?
他就是喜欢。
季寒渊眉眼就弯了起来,笑着问:“阿宁,时候不早了,你吃过饭了没?”
曲宁摇头。
他和林伯生活拮据,每天只吃早上和晚上两顿,中午是不吃饭的,饿了喝点水,熬一熬就过去了。
季寒渊立马将自己面前没怎么动过的点心拿起一块,递到他面前,“你们曲家的点心还挺不错的,你先吃这个垫一下肚子,等见了曲家主,我再向他请示,到时候带你去客栈吃。”
曲正辉现在只是想晾着他们一家三口,因此丫鬟送上来的东西,都是没毒的,但等吃饭的时候就难说了。
所以,他不打算留在曲家吃饭,也不打算让曲宁以后吃曲家的饭。
曲宁那天晚上被投喂习惯了,季寒渊把点心递过来,他下意识就接过了,心道曲家的东西再好吃,也不及你做的糕点半分,但他没说出来,低头吃点心。
明明只要将装点心的碟子移到曲宁面前,让曲宁自己拿着吃就可以了,季寒渊偏偏要一块块递给曲宁,等曲宁吃完一块点心,就给他倒茶让他喝,等他嘴里没那么干了,又递点心。
温柔而专注,就是下人侍奉主子,都很难这么精心细致。
邯双和季寒禹见状对视一眼,总觉得季寒渊的行为有些不正常。
两人满肚子的疑惑,现在又不好问,只能看着季寒渊和曲宁的互动。
别说,看久了,还觉得挺有趣。
季寒渊在亲近的人面前向来不怎么着调,对待曲宁也是,见曲宁乖巧,就总忍不住逗他。
曲宁被他逗得面红耳赤,偏偏舍不得说他,只能低着头,季寒渊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点心是好吃的,就是有点干,但因为季寒渊都是一块点心一小杯茶地给他,每次倒茶只倒两口的量,并不会让他喝太多撑到,等曲宁把点心都吃完了,也没觉得渴。
林伯看着两人仿佛老夫老妻一般的互动,心里很纠结。
他活了几十年,要是没点眼色,也没法好好地在曲家活着,自然看得出季寒渊对待曲宁时非但没有厌恶利用,反而眼神纯澈,眉目含情,像是真的把曲宁当成未来妻子来宠。
但也正因如此,林伯才更担心。
季寒渊才见了曲宁多少次,就能表现出如此真诚自然的关心和宠爱,若是这个人都是装的……这家伙只比小少爷大半年,就有如此心机,那得有多可怕?到时候小少爷不知要有多受伤。
林伯在看曲宁,曲宁也在偷眼看他。
虽说这两天有季寒渊给他的点心灵果,他和林伯都没怎么饿肚子,但现在他自己坐在这儿吃,林伯却只能看着,他心里不觉有些过意不去,只是这是曲家正堂,季寒渊给他吃的,到时候家主就算不高兴,也不会打死他。
但林伯要是吃了,那就说不准了。
他的眼神太明显了,林伯心里既欣慰又心疼,想到日后小少爷会因为季寒渊受情伤,就更疼了。
不行,他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这个季寒渊,若是这人的温柔深情都是装的,他就劝少爷早点醒悟,两人现在才刚认识,小少爷即便情窦初开,感情也不会太深厚,早点识破还不会那么难过。
林伯的想法曲宁不得而知,但他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季寒渊都是装的这种可能,但他还是想感受一下被人细心关照宠爱的感觉,哪怕时日很短。
季寒渊看似淡定,实际上心里却担忧不已。
方才曲宁看着守门责难他那个婢女时,季寒渊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跟前世入魔后的曲宁很像。
入魔后的曲宁偏执又霸道,明知道季寒渊早就不在了,还为他准备了一座精美的随身宫殿,里面堆满了曲宁从各地搜来的宝物,每找到一样,就对着季寒渊的牌位问他喜不喜欢,脾气一点就着,随便一句话都可能引发他的滔天怒气。
季寒渊明明灵魂尚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曲宁痛苦,连句话都说不了。
他不能告诉曲宁他还“活着”,成了曲宁身体的一部分,更不能以灵魂状态出现在曲宁面前。
刚那一刹那,季寒渊甚至以为曲宁也是重生回来的。
但很快,他就又发现并不是,若曲宁也是重生回来的,眼神不会这么迷茫,还被自己突然出现的戾气给吓到了。
而且,曲宁发怒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像是魔气,而是妖气。
尽管那股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季寒渊还是感觉到了。
季寒渊本来就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现在更是已经确定了。
这一下,他就不敢再让曲宁离开自己的视线了,且不说曲宁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妖气令他担心,就是曲宁这个莫名阴鸷偏执起来的状态,他就不敢让曲宁独处。
万一他不在时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把曲宁当成妖物或者魔道,群起而攻之,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保不住曲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