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

见人滴好眼药水,薛宜要东西时的硬邦邦语气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手伸到男人胸前的人神色不自然盯着眼前骨碟的状态诙谐无比,好在同样不自然诙谐的还有耳朵红到脖子根,只有脸是白的宴平章。

“好、好的,谢谢。”

宴平章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眼睛不舒服,更没想到薛宜会随身带着他用的那款眼药水,但从对方手里接过后,心情愉悦的男人很快想清了缘由。

【应该是老周准备的。】

之前还在因为师傅叮嘱、插手生气的人,此刻受着女孩被叮嘱后释放的善意,突然又觉得有些微妙的甜。

【没什么区别,这也是关心我。】

将药水还给对方后,餐桌又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宴平章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沉默了下来,过去拿那些虚虚实实的轶事掩盖自己怕水事实的时候宴平章十分自如,谎话瞎话他信手拈来;毕竟这样的故事他拿英文、德文、中文对不同的人种说了无数次。

可这次薛宜鹌鹑似的单纯模样却让他有些莫名的心口发涨,那种自然的柔软的信任表情,他只在薛宜和她前男友说话时见过。

薛宜那个愣头青男友貌似在说什么战斗机的驾驶守则,他听了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总之无聊的很,偏偏薛宜一脸崇拜的信任表情,尤其是女孩边剥橘络边点头小动作,有种傻乎乎的可爱。

【不吃橘络会上火,但如果你不喜欢那就不吃吧。】

宴平章觉得自己像个卫士,至少在守护薛宜和她这个官三代男朋友秘密恋情上他很称职,虽然不知道薛宜为什么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的对象是谁,但身体和举动上宴平章诚实无比的在帮二人隐瞒。

【看来他也只是剥不干净的橘络。】

那天薛、元二人在亭子里坐了多久,宴平章就盘腿在大榕树下蹲了多久,脚下的草地几乎被他薅秃噜的只剩下难看的棕褐色泥土。

一向是旁观者守卫身份的他在今天,在他乱七八糟的胡编乱造下竟然意外获得这份柔软。

想着宴平章感觉自己的面颊又烫了不少。

“special ? case.”

蜷了蜷同样红、烫的不正常的手指,宴平章垂着脑袋无意识的低声道。

“什么?宴工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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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宴家往事

“什么?宴工你说什么?”

张岳大抵是天生会煞风景那种人,见宴平章开口,男人完全忘记了自己被薛宜呛的事,依旧兴致勃勃的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虽然宴平章这段话掺水成份很高,但某些‘隐晦秘辛’的释出让张岳敏锐嗅到的不对经,眼前木讷的男人估计也来头不小。

“所以那宅子后来为什么给了国家。”

眯了眯眼,张岳也喝了口水,嗓子一清十分没眼力见的继续追问。

“宴工见谅,我这人有职业病,用了眼药水,宴工眼睛好些没?”

能和李斌在一起交好的不是老油条就是油炸糍粑,干导游的人嘴上讨巧的功夫自然拿捏有度,什么时候拿乔什么时候放低身位,张岳手到擒来,宴平章这种社会化程度约等于无的人,被男人这么一关心,脸色一变,不自在的点点头,算是应了对方的关心。

“那宴工继续给我们说说呗,这么好的宅子,唐家人怎么说捐就捐了?没记错唐家三姐妹一个赛一个的豪,总不能是为了钱?”

旖旎气氛终是被张岳这句话碎了个彻底,宴平章口里的宅子目前是国家景点,他口里的唐家三姐妹,薛宜只知道唐家最小的那位唐三女士,因为她还爱看点新闻,科教频道的常客她很难不认识,至于另外两位唐女士她还真不清楚。

宴平章说这宅子的时候也没提这三位,此刻经张岳一点拨,她也有些好奇,即使只在电子屏里见过唐三女士,薛宜也很为对方身上那种坦然自若的干练气质,尤其是对方运筹帷幄的几次实验突破,更为人称道,薛宜不觉得对方会为了钱、或是什么社会虚名捐了自家祖母的老宅。

“所以是因为什么捐的?”

宴平章本想像过去一样回答‘因为政府给的钱多’为这个故事做结尾,但对上身侧女生偏着头皱着眉的疑惑表情,嘴里的【谎话】便被他咽了下去。

【她应该真的很好奇,每次好奇都会歪脑袋。】

“宅子的主人给后代托梦,说想捐出去。”

之前的话又胡诌的成分,但这句宴平章真的没撒谎,更别提他不想骗薛宜,拿谎话糊弄薛宜,可他这句真话反而引起了嘘声一片,在场三位并没真的‘嘘’出声,但那表情分明就是不信,宴平章眉间瞬间皱起山字,语气又严肃了两分。

“唐家先祖给唐家子女托梦,让她们捐出去算功德一件的同时,还能为子孙攒福荫。”

捐宅子前大姐、二姐都梦见了太奶奶,那年他十岁,溺水刚从医院醒来的人得知自己的游乐场被大姐二姐送给外人后,小宴平章躲在被子里又哭又闹了很久,甚至掉进水里的瞬间他都没哭。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捐了,我讨厌你们!’

‘平平,侬懂事,侬勿要闹,叫大姐心痛的。’

‘不管!我不管,是我自几落水,不关旁人事。’

‘平平!’

鉴于小宴平章一直嚷嚷着让自己大姐赔,虽然后来唐家大姐给男孩买了一个真的游乐场,扬言这个绝对比那老宅子好一百倍,但宴平章也记仇了很多年,尤其是自己从事建筑后,男人更生气几个姐姐为了他好,迷信无比的自作主张让他回家还得买票,甚至还买不上票!

但想到小时候自己撒泼打滚十分不‘大气’的模样,宴平章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顶着周围三人一脸震惊的表情,宴平章平静道。

“她们家有个小孩生了场病,找大师来做法后,那大师说捐了宅子就能保这孩子的平安,最后一家人一商量便把宅子就捐了,再加上宅子的原主人也托梦给了子女,所以这宅子的后代才下定决心捐宅子。”

大师是三姐夫,三姐夫是个道士。虽然大姐信基督、二姐信佛,三姐是个科学家,但成日不着调的三姐夫的确是个道士,真的百算百灵,仙侠剧泛滥成灾的时候,宴平章一度深信不疑自己三姐夫会御剑飞行……

【三姐夫说我三十会结婚。】

想到这,宴平章压下喉咙里的痒意,飞快的看了一眼震惊的合不拢嘴的薛宜,抿了抿唇一字一句。

“祖宗之愿、断不可违。”

宴平章被自家大姐扯着手腕从被子里拉出来时,一向温柔的女人严厉无比的擦干净了他的眼泪,疾言厉色了这八个字。

此刻,他亦是用这八个字回答了在场三人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