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忙俯下脑袋去蹭钟玉河柔嫩的脖颈,像只讨巧的狗儿,“听长天的嘛,听长天的嘛,皇姐你疼疼长天的心嘛……”

“好了。”钟玉河的颈间叫他蹭有些发痒,嫌光天化日这样的亲密作态难看,只好答应下来。

闻言,太子心满意足地就着这个姿势竖抱起钟玉河,不顾钟玉河的惊呼稚气地原地转着圈圈。

“我就知道皇姐最疼长天了。”太子喜笑颜开地将钟玉河抱到马车上,却在看见马车里放置的那盒芙蓉糕时霎时沉下了脸。

钟玉河也看到了那盒芙蓉糕,他还来不及拿起,便见太子怒不可遏地将那盒芙蓉糕扔出了窗外。

“不长眼的狗奴才,什么脏东西都敢往皇姐这里放置。”太子怒目圆睁地瞪着窗外,凶狠得像要即刻冲出去扒了谁的皮似的。

钟玉河顺着他的视线也朝窗外看去,只见钟知生脸色苍白、眼神凄楚地呆立在不远处,也不知是在那里看了多久。

钟玉河这两年没有见过钟知生几面,只道他拔高许多,身长玉树、衣袂飘飘,端的是公子如玉、清俊无双。

旁人看到太子怒发冲冠的凶相,早就抖得和筛糠似的,他却是毫无惧色。

丁点也瞧不出来他竟是曾在太子脚下苟延残喘的少年,两年的时间叫他身上再也窥不见往日的怯弱。

第八章贪念

钟玉河忿然作色,一把将车窗的帘子拉下。

他才不感兴趣钟知生的变化,让他在意的是钟知生的身量。

他年纪最长,可凭什么钟长天、钟知生一个两个都生得比他高大,倒显得他天生低这些脓包一头。

钟知生哪知钟玉河的心事,只道钟玉河仍是不肯多看他一眼。

他母亲去得早,他打小儿就被寄养在四皇子的生母季贵妃那儿。季贵妃视他如己出,但他还是不敢把遭到太子毒打的事告诉季贵妃。

他怕季贵妃为了他得罪吴皇后,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他只能生忍着疼连血带肉把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咽。

迫于太子淫威,这两年他不能在钟玉河跟前露面,只敢在暗地里悄悄地瞧钟玉河。

他几乎是日日看着钟玉河在太子面前露出靡丽的笑靥,她会说着稠腻的甜言蜜语哄着太子,她会像条柔软无骨的美人蛇般缠在太子怀里讨要那些世间难寻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

看得日子久了,他竟也生出了一种错觉,觉得钟玉河也会对他如此似的。

他惴惴不安地出现在钟玉河面前,钟玉河却是直直地越过他去,连一丁点的余光都不肯施舍给他。

钟知生向来都觉得,自己比宫里的任何人都要懂知足常乐。

在母亲走后能被季贵妃收养庇护,他已是感激万分,其他兄弟眼红的那个位子他却是从来都不去想。

他不想卷入权势之争,输了便是一败涂地万劫不复,赢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坐上那个位子又有什么好的,下半辈子都得活在阴谋算计里,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来得快活自在。

可他现在却也起了贪念,他意识到只要坐上那个位子,想要的所有,人也好,物也好,都会纷至沓来。

就因为太子坐在那个位子上,所以他能得到钟玉河的青睐,日日占着钟玉河,而离那个位子远远的他只能连钟玉河的衣角都碰不着。

往日里他不争,是因为他对其他兄弟趋之若鹜的权势丝毫不感兴趣。但他现在却比任何人都想要爬上那个位子,他想要爬到钟玉河的身边。

他也想要钟玉河亲亲他抱抱他,像待太子一样甜蜜蜜地待他,届时金山银山、翠玉红翡,只要是钟玉河想要的,他都能捧到她眼前。

可他无权无势,想要争那个位子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他只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读书习武。

两年的时间,才终于叫他在璟帝跟前得了眼。

今年的围猎,谁都想在璟帝跟前出风头,钟知生却只想得一人的青眼。

他在出发前特地去宫外的荷桂坊买了一盒芙蓉糕摆在钟玉河的马车内,在马车附近守着钟玉河的到来。

他要等钟玉河看见那盒芙蓉糕再出来,他叫钟玉河好好瞧瞧他这两年的长进,他要让钟玉河知道,他已经不是当年懦弱窝囊的少年了,他隐隐遍布朝野的势力已叫他再也不用惧怕太子。

但就算今非昔比,他也还是想着当年钟玉河没吃到的芙蓉糕,芙蓉糕的味道没变,他的心也是一如既往地向着她。

钟知生还是没等来他想要的,钟玉河还是和太子亲亲热热地腻歪在一块儿,他送的芙蓉糕还是被太子丢出窗外。

为什么呢?

他为她拼命地往上爬,为什么她就不能低头瞧上他一眼呢?

因为他还没爬上那个位子吗?

钟知生低头看着那盒被太子扔出来的芙蓉糕,盒子已被砸开,裹着路上的尘土泥浆,里面精致的糕点已碎成大大小小的块状。

钟知生的眼底扑朔着盈盈的暗光,像是噙着眼泪,又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三哥”唤人的乃是四皇子钟鼓旗,他腰细膀宽,身躯凛凛,清秀干净的脸上却是稚气未脱。身着一身黑金劲装,腰配长弓,胯下骑一匹嘶风骏马,道是好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钟知生掩去眼里的晦涩,立身上马朝着钟鼓旗而去。

“三哥,你又在想那个女人了吗?”

钟知生眉头紧锁,“什么那个女人,你该叫她皇姐才是。”

“我才不要叫那个趋炎附势的女人皇姐,”钟鼓旗置气地别过头去,“她何时拿我们当她皇弟过,在她眼里只有位高权重的太子才是她皇弟。”

“四弟!”钟知生厉声喝道,“慎言。”

“我说的哪儿有错了?”钟鼓旗忿然作色道,“五花马,千金裘,她倒是好大的排场。”

“父皇的赏的,官僚送的,甚至邻国上贡的,但凡经太子手的稍有点成色的物件儿,最后哪件不是进了她公主府的库房里?”

“想巴结太子的官员里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往太子府送礼了,一个个地争着抢着往她公主府去,金银珠宝、绫罗锦缎运了一箱又一箱,她一个公主倒比那些个贪官污吏还富得流油!”

“父皇还道太子与她姐弟情深,龙颜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