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接着说,不用管我们。”
秦子钰拉着她正要往一旁走,沈风眠先出了手,扔了两个蒲团给他们,意思已不言而喻。
“你们两个大活人杵在这儿,我们如何不管”沈风眠说着,冲着秦子钰翻了个白眼。
“那不然,我们先走了?”看情形,顾辞镜并非来治伤的,如此,她倒好奇了,冲着沈风眠说笑了一句。
“行了,坐吧。”沈风眠叹了口气,指了指赵清允转头对顾辞镜道,“她便是我将将提起的赵清允,这几年她没少闹腾我。然若不是她,他们秦家也不会想着帮我寻到你了。”
一听得沈风眠说到寻顾辞镜,她怔了怔,随即便明白过来了,这顾辞镜怕正是沈风眠失踪了二十余载的儿子吧。
这个猜想虽有些大胆,但也不是绝无不可能,只看脸,顾辞镜瞧着年纪比顾景尘大了许多,与寻常人家兄弟姐妹间年龄隔得有些大。
若顾辞镜不是顾家人,那便不奇怪了。
她犹自沉思着,顾辞镜已转过身来,冲着她抱拳一揖:“这些年,多谢夫人照顾家父了。”
顾辞镜的话,算是应证了自己的猜想,她忙伸手摇了摇,窘迫道:“我这条命还是你父亲救的呢,又何必同我道谢,如今见他了了心愿,我也替他开心。”
她说着,望着沈风眠笑了。
实则自己哪里有照顾沈风眠,反而如他所言,自己闹他的时候儿更多些,至多煮些吃食给他,那也实是清风做菜的手艺太差了。
一旁的秦子钰又醋了,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拽了她一把,她回神看着他,颇为无奈地望着他笑。
这头,顾辞镜继续同沈风眠说了起来:“方才我听父亲的意思,那魏家人便是当年将我们带走的北奕人?”
赵清允立时被沈家父子二人的话吸引,转过头来看向二人,只手牢牢回握着秦子钰。
“不错,前些时日,我受秦怀安所托,在魏家附近呆了好几日,亲眼见到了当年那个领头之人,虽过去了二十余载,但他的模样,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沈风眠说着,目光之中竟透露出了一丝愤恨。
他这二十多年来的等候思念,皆是因为北奕人,若不是他们,自己又怎会苦等了这么多年。
而赵清允直到此时才晓得,原来早前沈风眠一直不在府中,原是去魏家附近守株待兔去了,只是秦怀安又为何会让他去,莫不是彼时秦怀安已起了疑心?
“当年之事,我虽不大记得清了,却也晓得,是那帮带我们下山的人,一路将我们带么此处,而后抛下了我与母亲,任由我们自生自灭。”
顾辞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着当年之事。
“彼时母亲受不住长途跋涉,已身染重疾,我们身无分文,在京中又无可投靠之人,只好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后来,母亲熬不过去,病逝了。”
“直到临死之前,她还不忘叮嘱我,一定让自己变成顶天立地,无人敢欺之人,在此之前,绝不能与父亲您相见,不能让那些人寻到机会伤害你我,但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您。”
“我本打算,待此次回京面圣后,便去打探你的消息,没想到子钰兄倒是先告诉了我你的行踪。我本以为,我并非顾家子之事所知之人不多,没想到,还是让秦伯父查到了。”
说着,顾辞镜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只是对面的沈风眠,听得妻子在二十多年前便已去世,心头的愤恨更盛,甚至盖过了伤感。
他起伏的心思,顾辞镜自然明白,忍不住出声道:“父亲,眼下我与您能重逢,已是万幸,其他的,咱们暂且不要管了。”
沈风眠点点头,神情虽淡,然看向顾辞镜时总算有了笑容。
顾辞竟笑着,忽想起事来:“哦对了,我还未替你介绍柳儿呢。”
说着,转过身冲着一直站于门边的女子招了招手,她随即在他身边跪坐下来。
“父亲,这是莫柳儿,我出征之时,她一直在后方城中等我,在边境,我已与她拜了天地,做了夫妻。”
一听得这莫柳儿当真与顾辞镜做了夫妻时,赵清允还是有些惊讶,他们这样,也算是私定终生了。
沈风眠原便不是个在乎繁文褥节之人,此时不止寻回了儿子,连带的又有了儿媳,心里开心,连连点头称好。
“父亲是名医,儿子想请父亲为柳儿把个脉,这些时日她身子一直不大好,许是随我们赶路太急的缘故。”顾辞镜说道,话语之中满是对莫柳儿的关切之情。
难怪世人皆道情爱可将钢铁化为绕指柔,这顾辞镜不正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听得此话,沈风眠忙招呼莫柳儿上前,伸了手诊脉,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得沈风眠笑道:“无妨,只是途中辛苦,身子又有些虚,好好调理便是了。”
说着,又看了眼顾辞镜,啧了一声的,问他:“你莫不是还不晓得吧?”
此话一问,两夫妻有些愣神,便是赵清允也好奇地看向了顾辞镜和莫柳儿。
只见他们夫妻二人互视了一眼,似乎都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末了,顾辞镜摇了摇头。
沈风眠笑了:“你啊,要当爹,我要做祖父了。”
莫说顾辞镜夫妇了,一旁的秦子钰夫妻都瞪大了双眼,赵清允喜中带着哀叹,五味杂陈,实是难以言表。
一来,她也替他们开心,二来,越发容易想到和玥,看来她是注定要一厢热情付诸东流了。
至于秦子钰嘛,实是感叹顾辞镜能在战乱难平的边陲之地娶妻,又顺利让妻子身怀有孕,这可不是他的本事了得。
顾辞镜毕竟年长,性子又沉稳,便是得知了这天大的好消息,亦显得十分镇定,只是笑着握了莫柳儿的手。
须臾后,他又问着沈风眠,想着妻子这些时日随自己餐风饮露的赶路,是否对腹中胎儿有碍。
沈风眠便开了个药方,叮嘱他如何煎熬,将药方递过去时时,说了一句。
“这些年你受顾家之恩,他们对你亦是悉心栽培,虽说你们已拜过堂,只是毕竟未告之顾家长辈,便是连我都未能喝上一杯你的喜酒,这成亲之事,还需走个过场才是。”
顾辞镜点点头,他敢先斩后奏,一来也是觉着自己并非真正的顾家人,他娶了什么身份的妻子大抵都无妨,他们应该不会反对。
二来,倘若他们当真反对,他先下手为强,这生米都煮成了熟饭,想来他们也只能答应了他,更何况如今莫柳儿还怀了他的孩子。
“父亲放心吧,我已托了子钰在外头置了宅子,过些时日接您过府,介时柳儿身子也舒爽些,我们再拜回天地,请了顾家人过来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