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鹏: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我的精神还是受到了重创,要不然你赔我点钱吧。】

江希境打开转账,拨了一串数字给他。

对方一秒收款,态度明显变得友善且热情。

【胡鹏:你可以先从你家合适的人下手。】

【胡鹏:你先慢慢泄露恋爱消息,看看你家人的接受程度,然后一个一个预警,等大家都知晓得差不多后,再揭开这个惊天大柜,温水煮青蛙,这样大家都会接受了。】

【江希境:如果他们一开始就不接受呢?】

【胡鹏:那你就去犯一个比这还要大的事情,跟他们闹,你要把天花板掀了,他们自然就同意开窗了。】

79

江希境打心底怵程为民,即便自己现在长得人高马大,身强体壮,血性上来跟数十个带刀歹徒干架都不带怕,但年幼被戒尺皮带管教的阴影仍没磨去,每每想起,他就背后冒汗。

再加上一个处处压他一头的亲哥,江瀚辰从来不给他摸到房梁的机会。江希境回望少时挨揍的点点滴滴,江瀚辰没有亲手打过他,他受的那些皮肉之苦,大半靠亲哥告状。

小时候到底有多浑?

他不记得了,只能记得院子里的青石板路有一个地方是他双膝的‘黄金宝座’,跪在那里挨训的次数十指都数不过来,以至于每年回去时他都不愿意走那条道,看见石路就打抖。在他十三岁那年犯了错,程为民拿七匹狼抽了他一顿,打得他屁股肿得坐不了椅子,又罚他跪在院子里,愣是从下午跪到晚上,被家里佣人拉起身的时候下半身一点知觉没有,江希境当时十三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成了残疾,双腿肯定断了。

之后他就发了烧,犯了什么错全忘了,就记得挨了罚挨了训,见到程为民只想躲起来。

这也是江希境为什么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原因。

他怕跪,怕被打,怕被骂,发展到后面,连跟程为民说话他都怕。

现在长大了,想到挑战他舅舅的权威,江希境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克服心理恐惧,从长计议。

春节一过,寒假剩余的时间就像坐上了快车,在一睡一醒间飞快地溜走了。节目部学期初针对接下来几个月的节目内容和活动安排,照例开会,只不过这回,大家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不一样。

一方面,一学期的相处已经让这些不善伪装的部员们暴露自己的本性。另一方面,他们最畏惧最敬重的陆阎王已经被江小少爷拿下,所以大家再对上会议主座的陆声那张冷若冰霜的扑克脸时,均是表情微妙,大脑狂转,有话问不出。

到底怎么谈上的?到底怎么谈的啊啊啊???

“......以上,就是这学期的工作安排。”陆声盖上笔帽,用笔盖的另一端敲了敲手上的文件,而后抬起眼睛,如帝王上朝一般环视了一遍会议室的众人。

最后,他将目光放在坐的离自己最近但显然一脸傻乐的江希境脸上,压下眉毛,目光犀利:“江希境同学,请你复述一遍工作的几个重点。”

“啊?”

江希境本来还沉浸在‘我宝认真工作的样子真好看嘿嘿’的状态中,被陆声这么一点,露出了被抓包的痴傻表情。

陆声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噢!咳咳,呃,这学期的重心是在......另外和G市广播电视台合作......”江希境如魂归位,清清嗓子,把陆声交代的工作内容大差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陆声点点头:“行,既然江希境都记住了,那大家应该也都记住了,散会。”

会议氛围霎时散得一干二净, 大家离场,没过多时,陆部长不在的微信群滴滴滴地交流起来。

【陶婉:@江希境,你们这什么情趣?】

【路一洋:感觉被秀了一脸恩爱......】

【其他部员:我刚才大气都不敢出!】

【江希境:他以为你们不知道】

【江希境:恋爱的事】

【路一洋:完了,这么说我看小陆都有点装模作样起来了......】

【陶婉:你这么耍他真的好吗?不怕真相捅破,到时候陆部长羞愤欲死啊!】

江希境看着群里闹哄哄的回复,嘿嘿一笑,转头望向身边一改工作时冷酷严厉的状态,甚至有些懒懒散散地任由他牵着手的陆声。

睫毛垂落,又乖又安静,被蒙在鼓里的陆部长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可怜。

就算知道真相也没有关系,因为大家都在祝福他们。

..

G美自大三就没有体育课了,一个美院,它的占地也就比高中校园大一点点,从游泳馆到乒乓球馆无不是珍稀独栋,跟那种高尔夫球场都能建AB两区的大学没法比。能选的课程不多,有时大一大二的体育课会撞在一起。

江希境一早就在多颗五颜六色的头中相中了那个皮肤最白头发最黑的,眼睛跟拉帘似得亮了,恨不得直接跨过半个羽毛球场,挤进大二的队列里去。

老师点完名后是自由活动,陆声学着别人拿了球拍在老师面前晃荡两下,晃着晃着就默不作声地往门口去了,正当他打算逃课时,肩膀忽然被人搭上,往后一勾。

身后露出一张颇具辨识度蓝鉎的帅脸,浅金色的发丝在体育馆光线的洗礼下变得更加夺目,黑色T恤,迷彩长裤,黑钻耳钉,穿得不像打球的,像随时随地准备去约会。江希境兴高采烈地冲他挤眉弄眼:“天哪!好巧啊,学长,长得这么可爱在球场是会被变态抓住的吧?有没有对象?加不加微信啊?”

陆声冷脸瞪了他一眼,意思这张脸跟‘可爱’二字到底哪里搭边?

放在现实中是会被人白眼翻遍的稀巴烂搭讪,陆声示意他把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挪开:“又发什么癫?”

“嘻嘻。哥,怎么没人跟你打球啊?”

“......倒是很多人想和你打球。”陆声处变不惊,看了一眼他身后,四面八方都像是江希境的朋友。他本来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没有体育课搭子也合乎情理。

“来一局?”

“不太会。”

“没事,我让你。”

羽毛球场的位置不太充裕,但逃课的大学生释放了这一部分。地板闪着反光,四周尽是球拍的击打声和摩擦地面的声音,江希境气势十足地握着球拍,宛如握着自己的专武,眼神坚定。反观对面的陆部长,沉默到算得上萎靡,似乎被人强拉着站到那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