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当时的傅闻斌，注意力都放在了洛瑰身上，没来得及给林陌注入太多毒液，林陌本人也是一只点了毒抗、皮糙肉厚的高等雄虫，在注入解毒剂之后他自己动手剜掉了注入毒液的那块肉。

没过多久，那个被他亲手剜下来的伤口就止住了血，断面处长出鲜嫩的肉芽，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几乎看不出林陌本人曾经被傅闻斌注入过毒液。

这一切都是在回圣赫利尔宫的飞行器上进行的，洛瑰目瞪口呆地目睹了全程，很不理解林陌为什么能这么淡定，给自己剜肉时手抖都不抖一下。

屠夜闷闷不乐地说：“妈妈，你不用太惊讶，雄虫的生命力是相当顽强的，而且您现在在他身边，有虫母信息素在，雄虫的伤势会很快愈合。”

“这实在是太超乎我的想象了……”洛瑰惊叹道。

明明都是人形的时候，他和这些虫子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好吧，可能是差了一些，差了一个头而已，这是正常的体格差别但洛瑰觉得和这些虫子完全是两个物种，除了他们一直在说的、但洛瑰却完全闻不到的虫母信息之外，雄虫们天生的强大让洛瑰感叹不已。

这简直就是一群人形自走兵器，需要时可以化身成为星舰大小的原型，和敌国最新科技造就的太空堡垒塔塔开。

洛瑰在惊叹过后，想到了处于劣化期的傅闻斌，仍然为他担忧。

“傅闻斌陷入了沉睡，和我、呃，他看起来完全没有理智，醒来后他应该就没事了吧？”

身为专业医师，林陌显然对这只让自己吃了大亏的蜘蛛没什么好脸色。

洛瑰询问的时候，他正在收拾自己面前的一片狼藉，用棉球将散落的血液收集起来带走，闻言回过头来回答洛瑰的问题。

“妈妈，你不用担心傅闻斌，没有伤势是和虫母做一次不能解决的。那只蜘蛛应该是在自我修复，等他醒来之后，劣化就应该消除得差不多了。”

林陌思考了一下：“高等雄虫的劣化相当可疑，历史上几乎没有出现过，在虫母回归后，这种情况更不应该发生。我记得妈妈你说，游元帅曾经因为联合帝国的赘品信息素发生了劣化，也是和您交配后痊愈的吗？”

洛瑰红着脸点头。

林陌若有所思：“看来，在傅闻斌清醒之后，我们也应该询问对方为什么会发生劣化吧。”

屠夜臭着一张脸道：“醒来之后，他还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仅仅是他的全副身家可不足以偿还他强奸虫母的罪恶行径。”

雄虫扭过头来看洛瑰，语气相当坚定：“妈妈，你有想好要怎么样惩罚傅闻斌了吗？按照帝国法律，违背虫母的意愿强奸虫母，应该判处死刑，介于当时他处于神智不清醒的状态，可以适当缓刑到抹除他的记忆，然后将他流放到垃圾星。”

本来还有没收全部财产这一项的，但是傅闻斌已经承诺要捐出自己的家产了，屠夜就没有提这一条。

屠夜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宽宏大量，就算上帝国法庭，傅闻斌也无法争取到更轻的判决了。

抹除记忆？流放垃圾星？

洛瑰再次感到了虫子们对虫母的重视，他有点尴尬地说：“应该不用……呃，我是自愿的……嗯，在来之前，我就有考虑到这样的情况……”

在两只雄虫幽幽的注视下，洛瑰的声音越来越小。

半晌，屠夜咬着牙说：“好的，我知道了，妈妈。”

而林陌的表情看上去更加悔恨了。

洛瑰察觉到了他们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涌动，心虚地没有在说话了，直到回到圣赫利尔宫，他们都没有进行其他的交谈。

或许是因为傅闻斌的劣化程度太深，蜘蛛一连沉睡了许多天都没有醒来。

帝国其他专精此项的医师也奉命前往查探傅闻斌的情况，得到的回应是对方的脑域正在逐渐恢复平静，劣化程度逐步减弱，等傅闻斌清醒，只需要时间而已。

傅闻斌一开始的劣化程度似乎比游星律高很多，游星律遇到洛瑰的时候，尽管前后逻辑有些不通畅，但还是能说话的，并且他也基本维持了人形；而傅闻斌整个人都半虫化了，只会呆呆地喊妈妈。

洛瑰回到圣赫利尔宫之后，越发频繁地召见研究雄虫劣化学的科研人员，了解这个一直困扰虫族的病症。

同时，他还召见了游星律，这只曾经亲身经历了劣化，却又被洛瑰从劣化边缘拉回来的虫子。

“……暴躁、易怒、情绪不受控制、疼痛、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大概就是这样。”

应洛瑰的要求，游星律敬职敬责地为洛瑰描述自己在劣化期间感受到的痛苦。

游星律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将自己的全部感受事无巨细地讲述给洛瑰，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小虫母皱起的眉与悲悯的神情时，他产生了一点疑惑，自己将自己全部感受都告诉洛瑰，是正确的吗？他的母亲看起来似乎正在伤心。

为他曾经的遭遇伤心。

这个认知让游星律感到痛苦，虫子们总是自责于无法让他们的母亲感到舒心与高兴，但在痛苦的同时，他又不可遏制地感到了一丝甜蜜。

他在为虫母的痛苦而甜蜜么？游星律又陷入了更深一层的自责。

洛瑰说：“我想要，帮助他们。”

这几天的时间中，他从虫族的科研员们那里了解到这种可怕的病症，并且对这些虫子们产生了同情。

在原来的世界中，洛瑰常常会感到孤独，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虫子们的溺爱逐渐打开了洛瑰封闭的内心，或许是虫母基因的使然，他发自本能地亲近这些在宇宙的其他种群看来都相当狰狞凶恶的虫子。

与他的前任们不同，洛瑰的经历让他更容易与他的子民们共情。

当一个人在目睹到他人的痛苦，并且自身有能力帮助别人走出苦难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洛瑰想要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游星律迟疑地问：“您……是想要帮助那些面临劣化风险的虫子吗？”

这种因虫母丧失而发病幅度大幅上升的不治之症已经困扰了虫族很长时间了，虽然高等雄虫在此前没有过劣化的案例，但联合帝国的赝品信息素和傅闻斌的劣化也足够让虫子们警惕起来，游星律也有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游星律皱眉道：“妈妈，雄虫的劣化由多种原因造成，当时与我一同面对赝品信息素的还有许多别的虫子，他们也不是全部都发生了劣化，虫子的劣化是不可控的。”

“而且，不瞒您说，帝国境内面临劣化风险和已经成为劣等雄虫的虫子数量相当多，您可能无法……”

游星律没有把话说完。

洛瑰轻声道：“我知道，但我想尽力去做些什么。”

他和游星律前几次来觐见他一样，坐在自己柔软的沙发内，整个人都陷入沙发内部，露在外面的皮肤洁白柔软，像是天生地养、再由名师花费无数功夫打磨的白玉。

最让游星律目不转睛的，还是他翠绿的眼眸，里面闪烁着某种游星律看不懂的光，让他心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