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离开了人类的大腿并不意味着他会离开那个身体，取而代之的是他在亲了亲尤利卡的脸颊后，又用双手环绕着搂住了尤利卡的腰，将脸埋进了肩窝的凹陷处。

以前的梦又模糊又悚然，这次的梦却是那么的清晰。

即便过了好几分钟记忆也还在。

他梦到了最美的星空下的尤利卡，眼睛里也像是盛满了星花，笑起来的时候双眼会变得弯弯的。他记得在梦里，他因为怕那些闪烁的星星会从人类的眼眶中溢出来，于是小心谨慎地伸手去接，但那些星星并没有溜走。

他们在无人的城镇街道跳舞，不知道是谁家的音乐盒传来了‘华尔兹’的旋律，随后是很多的旋律交织在一起，时而欢快时而缓慢。音符具像化成了花瓣，五彩缤纷的色彩和浮云漂浮在一起，始终没有坠落。

在山峦间，他听着潺潺流水，梦到了尤利卡变成了许多许多的轻盈泡泡，和他飞在一起。他伸出双手去接，然后尤利卡就重新化为人形回到了他的怀里。

不再局限于四面八方的弧形墙面，他们在世界各地游玩，生活。就好像他们一直那样一起生活了下去，很久很久。又仿佛恶龙永远不会老去，死去，人类也不会。

是啊…恶龙忽然想到，其实他们根本就没必要一直待在这座高塔里不是吗？没必要躲躲藏藏的，反正那之外的整座森林都是他的地盘。

于是当恶龙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在尤利卡的耳边轻声道，“正好我病好了，我们明天就出去野餐吧。去森林，去湖边。

“不会被任何人看到的。”

这句话说得就仿佛在‘偷情’一样。

不过尤利卡似乎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他转头看了眼窗外。很黑，看不见任何事物，有生命或无生命。

但明天一早醒来，窗外就会恢复能看见蓝天白云，树木和花丛的光线了。

尤利卡傻乎乎地并没有发现这似乎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约会’。毕竟这里的一切的都发生得太过自然了，他和恶龙先生整日都在一起，就如同没有人会主动去问今天是否‘开始呼吸’那样，他并没有来得及去细想，或者是过问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哪怕‘奴隶’这个字眼几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之中任何一个的口中了。

森林边缘的春游，在窗边挥手告别…虽然尤利卡自己没有去过，但他知道具体需要准备什么，毕竟他曾经为弟弟妹妹准备过春游野餐要带的东西。

野餐垫、三明治、面包、果酱…哦对了，还要有杀虫剂。

千万不能忘记杀虫剂。

正当尤利卡有些兴奋地将能想到的，明天可以带去的东西说出口的时候，恶龙耐心听着，然后从沙发旁的不知道哪个抽屉取出了一支笔和纸。

“要记下来吗？”

纸和笔都准备了。

其实也没必要这样，不记下来第二天尤利卡也是能回忆起来的。

但将一些事物记在纸上会显得更珍重，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恶龙先生外出。

“好，那就请恶龙先生帮忙记下来吧。”

恶龙笑了笑，然后写下了‘杀虫剂’的字词。

他愈发认为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不光他会开心，被他带出去玩的尤利卡也是开心的。就跟能触到音乐盒的时候一样，由于许多事物都没能接触过，只要是一件小事都会面露好奇的神色，话也多了起来。

恶龙又记下了一些食物，有尤利卡喜欢的也有他喜欢的。

见记得差不多了，毕竟也只是去一天，恶龙忽然不太正经地提议道，“那三只小猪呢？”

尤利卡面露难色，“这个就…”

“茄子？”

“茄子…茄子也…”　犹豫到这里，尤利卡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恶龙先生，您是不是…其实并不讨厌吃茄子？”

看着恶龙那似乎是觉得他的提问有些好笑的表情，尤利卡终于豁然开朗了。

…怪不得。

“讨厌的食物做得那么好吃干嘛，尤利卡怎么连惩罚都没惩罚到位。要是把茄子做得皱巴巴的兴许我还会觉得有点恶心吧。”

地下室的‘谜题’总算是解开了。

可尤利卡却一时间不太清楚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太多思绪同时在脑袋里飞来飞去了，一会儿想到原来不只是因为恶龙先生的胃很好，一会儿想到茄子果然是不应该好吃的吧，一会儿有想到恶龙先生是不是说了他做的茄子很好吃？

在重点偏了半天后，尤利卡才猛然想起那个最初的问题。于是在认真想了想后，才解释道，“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不太想惩罚恶龙先生。”

这是真话，只能用下意识的行为去解释为什么他的惩罚并不到位了。

而当恶龙听到那句话时，本想继续逗人类的心情也随之就那样被打断了。彻底烟消云散了。

哎，这下子开玩笑都不能开尽兴了。

虽是那么想着，恶龙的面部表情却没有丝毫‘遗憾’的意思。

他看着身旁这个被他用一只手臂搂在怀里的，这个可能和‘残忍’搭不上半点边的人类，最后只能在无奈之下叹了口气，说，“对恶龙太心软的话，可是会被吃掉的。”

尤利卡并没有把恶龙先生那算不上威胁的‘威胁’放在心上，但还是凑近了解释道，“恶龙先生，我也不是故意的…”

嗯？

他眼睁睁地看见恶龙先生又重新拿起了笔，纸条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当他逐渐看清那个新被写上的字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尤利卡没再说话了。

其他的字也许不会认识，但…

‘尤利卡’。

这个字他还是能认出来的。

不然也不会之前签了一大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