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静静听着,没有太多反应
也便是这时,傅谌说:“你如果愿意的话,就和启泽一起去迦蓝上学,我会为你们两人办理提前入学手续,贝尔湾也可以记在你名下,作为你个人的私产。”
窗外的雨声好像更大了。
风声赫赫。
很突然的话题,让叶浔荒谬地想笑。
“抱歉,”他尽量平和道,“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傅谌嗯了声,“还有第二个选择。”
叶浔看向他,听他道:“我可以送你去西索亚大学念书。这期间一切费用由傅氏承担。”
西索亚大学,或者说,西索亚国立大学。
叶浔曾在地图上见过西索亚这个国家,与帝国接壤,位置偏南,国土面积不过寥寥十五万平方公里,国民总人口约两千万,是一个排外、封闭,偏偏经济极其发达的海岸国家。
那里有全世界最大的候鸟迁徙基地,水土丰盈,风景如画。全国唯一的大学便是西索亚国立大学,世界排名前二十,师资、教育资源尽是顶尖。
赵林博曾略带感慨的谈起这个国家的科研制度:“民族主义旺盛,学者离境必须提前申请,留学生只能念完大学,想申请西索亚的研究生或者博士,前提是必须加入西索亚国籍。”
“先进也落后,文明也野蛮。”
傅谌后仰靠向椅子,垂眼看着叶浔,淡淡地、眼尾浮起的细纹经过岁月打磨,冷冽而疲惫,并不是通知,也不是询问,“作为交换,你要在西索亚大学念到博士。”
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博士四年。
这是他的十一年。
如果因为种种原因无法顺利升学,这个期限还会继续延长人的感情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淡,或许在傅谌看来,他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傅启泽的未来。
不可否认,西索亚大学是所好大学,适配叶浔现阶段所需的一切。
被迫滞留庄园四天,一点点拖延到自主招生考试报名末期,叶浔始终逼迫自己冷静、不去思考太多。
这一刻。
他还是忍不住嘲讽地扯了下唇,迎着落地大窗,暗淡光线勾勒出一双冷淡狭长、不带任何情感的黑色眼睛,“是因为无法管教傅启泽,所以要来干涉我吗?”
“启泽那里,”傅谌轻描淡写道,“我会尽量减少他见你的可能,从现在起到学期末,他会在一处小岛关禁闭。”
“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傅谌说。
叶浔不太理解的皱眉,他隐约觉得皇室以及傅氏的教育理念有些古怪,但当务之急,不是傅启泽。
“两个我都不选。”
傅谌没有说话,电视屏幕却闪了闪,变作一幅景象。
右上角的时间显示,三年前,下午五时二十分。
几乎是一卷纪录片,镜头拉近后响起画外音,女声仓皇紧张:“观众朋友们,这里是蒙德州电视台!我们现在正在蒙德市中心,画面里可以看到市中心已经被AEO组织破坏,市中心最大的SW超市现在已经变成废墟,远处走来的是临时组织的大学生游行队伍”
镜头迅速拉近,一群穿着绿色衣服的大学生挥舞着拳头和旗帜,道路两侧是碎石瓦砾、熊熊烈火,商超爆炸引起了连锁反应,蒙德市中心的列车轨道、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全部坍塌损坏。
烈火蒸腾起扭曲的热气。
镜头模糊,大学生队伍还在壮大,逐渐加入的还有其他社会人士,他们高喊着,踏着凌乱却沉重的步伐,从路边嚎啕大哭的孩童、惊惧地人群、仓皇躲离的市民间,挺着胸膛大步经过
镜头好像卡顿了。
最后定格在一幅画面,画面边缘的男生跟随着游行队伍,忽然侧过头,与废墟上的孩童对视。
至此,叶浔也真正看清了他的脸。
王知安。
112庄园③
福尔曼近来忙于改造城市下水系统,A1矿区开发的热火朝天,排出的废气混合着大气阴云,傍晚时分哗啦啦下起了雨。
雨水沿着屋檐降落,卧室没有开灯,昏黑斜长的影子落在脸上,王知安做了个沉甸甸的梦,艰难转醒后,心跳的也急促,好半天才下了楼。
“苏姨。”
他被骤亮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循着苏婉担忧的目光往外看,才发现西林街区被围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心下一沉,他快步走上前,苏婉示意他去看电视机,福尔曼晚间新闻提前两个小时播出,女主持人神色严肃:“《战时安全法案》要求全民接受检查,着重检查1840岁区间的青壮年,福尔曼曾两度遭受AEO叛党侵袭,是此次全国普查的第一梯队,请市民们配合警署、市政工作,积极接受检查”
大敞的院门外是无数道人影,红.蓝灯光闪烁不停,街道被警戒线包围,手拿对讲机的警员们挨家挨户登门,斜斜细雨冰冷的洒在人脸上,苏婉没发现王知安的脸色倏然变得凝重。
“来的太快了,你爸爸和米安还在外面没回来,”苏婉担心道,“小浔也还在上学,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
她其实并不担心这次检查,王家人一贯老实本分,即便是找什么新联盟组织的接触对象,也和他们家无关,一没钱、二没人脉、三没前途,就在两年前,王家还处于赤贫阶段,要照顾两个缠绵病榻的病患,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瓣用。
“我进去拿个东西。”王知安忽然说了句话,转身就走。
苏婉看着他的背影,心跳不禁漏了半分,“知安?”
门扉外忽然涌进来一群人,是检查到王家了。七八个警员列队,头戴黑底白条纹的警帽,眼神如鹰,锐利刺骨。为首的警长不是负责西林街区的杜威警长,而是副陌生面孔。
男人面孔威严、年轻,半眯起的棕色眼珠闪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手握着腰间皮带,步履如风,大步走进客厅,对上苏婉微微紧绷的视线,微笑道:“夫人,我们想找一下,王知安议员。”
“议员?”
“哦,不,”陌生警长含笑揉了揉眉心,“瞧我这记性,不是议员,是王知安办公员。幸亏没让他进入议会,不然现在整个福尔曼市政恐怕都要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