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幸鱼连忙从他手里抢过,仰着脑袋,咕噜咕噜没几口就喝完了。
他肚皮微微鼓起,曾敬淮面上含笑的摸了摸他肚子,“喝这么快干什么?”
吕幸鱼打了个嗝,他问道:“我们要结婚了?”
曾敬淮脸上笑容未变,接过他手里的空杯子,带着他在沙发前坐下,轻声道:“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吕幸鱼沉默了几秒,他这个时候倒是十分聪明,冷静地发问:“是不是只要我和你结婚,你就会救出何秋山?”
曾敬淮眼眸低垂,并没有说话。
吕幸鱼扯他的袖子,语气有些急切,“你说话啊,回答我。”
曾敬淮抹去他嘴角的水渍,眼中情绪不明,“宝宝,你觉得这是一种交易吗?”
“和我结婚后,如果何秋山真的被放出来了,你会怎么选择?”
吕幸鱼拉着他袖子的手猛然僵住,曾敬淮抬起他的下巴,说出的话如同一颗颗钉子,死命的砸进他心里,“那你到时会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吕幸鱼说。
他贫瘠穷苦的生命里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选择题。在他每一年许下的愿望中,有何秋山,也有想要许多的钱。这两个愿望在对他一眼望到头的日子里来说,好像并不冲突。
而现在,他的另一个愿望即将唾手可得,代价是失去何秋山。
曾敬淮嘴角扯开抹笑,平静地揭露事实:“小鱼,和我结婚以后,不可以再反悔,就算何秋山再出来,你难道还要继续和他一起颠沛流离吗?”
“我去看过你们在工地上住的房子。”他怜爱地摸了摸他薄红的眼皮,“他若是真的心疼你,怎么会带你去住那种地方?”
“他一无是处,挣的钱还不够我给你买一件衣服,你跟着他,只会让他更窝囊。”
曾敬淮神色温柔,说出的话却犀利得过分。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到了吕幸鱼哪根神经,他生气地捂住曾敬淮的嘴巴,“不准说不准说!”
曾敬淮微微一笑,他拉下吕幸鱼的手腕,“好,我不说了。”
他从茶几下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将东西取了出来,还是那条宝石蓝的小鱼,他将项链戴回了吕幸鱼的脖子上,在他耳边道:“物归原主。”
吕幸鱼摸着游离在胸口的小鱼,听他道:“还有一个东西。”
曾敬淮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条手链,和他卖掉的那条一模一样。
看着吕幸鱼诧异的神色,他不禁失笑,“那家店老板说你用这条手链只换了五百块钱。”
“小鱼,他是真的不识货吗?我不相信。”他把手链戴在吕幸鱼的手腕上,就像第一次他坐在他腿上时的那样温柔细致,“五百块钱是他给你的教训。”
“我将这条手链以原价买了回来,重新戴在了你手上,是你给我的教训。”他俯下身,细密的吻落在他手腕上,“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也不会再让你受到教训。”
他话语清晰而坚定,刺穿了滞涩的空气,吕幸鱼鼻腔酸涩,他轻轻点了点头。
曾敬淮的面颊虔诚地贴着他手腕。
吕幸鱼抬起头,断了线的泪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落。
他也失约了。
何秋山进去了好几日,他每天就站在狱所那扇唯一的天窗下,一束束刺眼的光顺着狭窄的窗投落在地。
他抬手挡住眼睛,露出脸上青紫的瘀伤。
和他一起关在这儿的拘留人员还有三个,现在正是午间,其余三个人都蹲坐在一边,嗓音粗噶,开着一些下流的黄色玩笑。
“他是疯了吗?天天站在下面。”其中一人说道。
“管他呢。”另一个人张嘴幅度过大,扯动了嘴角的伤,他呲牙咧嘴的吸气,随即又狠瞪了眼何秋山。
他们三人脸上分布着不同的瘀伤,不过比起何秋山来说倒是轻很多。
何秋山不知道自己要被关多久,也不知道到底多久开庭,他既想快一点,又想慢一点。
他被带走那天,小鱼抱着他的腿哭得好厉害。他把挡住眼睛的手放下,轻微地摩挲了下,在他记忆中,小鱼很少为他哭过。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念书时被几个高年级地堵在箱子里殴打,他身姿弱小,反抗也是徒劳无功,他鼻血直流,被匆匆跑来的小鱼拿纸巾塞住,刺眼的血很快浸湿了纸流到了校服上。
吕幸鱼哭得和前几天一样大声,白嫩的手被血迹染得乱七八糟,他捂着他的鼻子,以为他要死了,哭着说让哥哥不要死。
何秋山居然还笑得出来,抬手去碰他脸上的酒窝。
吕幸鱼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哭着哭着一不注意打了个干呕,打完慌张地捂着嘴看向何秋山,小声道歉:“对不起哥哥。”
却闻到了手心里更重的血腥气,他实在忍不住了,蹲一边去吐了。
何秋山也没顾得上自己,急忙跑去看他,替他轻拍着背。
最后鼻血止住了,还得背着吐完虚弱的小鱼回家。
第二天他就听说欺负他的几个高年级学生,因为脚受伤请假回家了。
他还觉得疑惑,等回到家,小鱼笑得神秘莫测,问他却也什么都不说。等到晚上睡觉时,两人躺在那张狭小的床上,小孩儿窝进他的怀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哥哥,他们体育课要换鞋子,我提前悄悄地在他们的鞋子里放了图钉。”说完他自己都憋不住笑了,酒窝深深的嵌在他红彤彤的脸颊上。
何秋山一愣,也跟着笑了,原来是这样。
不过他还是说:“下次别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