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衙役咋舌:“那这宋案首可真是文曲星下凡未来的官老爷得罪不得啊!”
报喜官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你当人刘员外家是吃素的?”
? 57、五十七
宋周这案首的名堂考出来, 全县城的大娘大婶如同蜜蜂见了糖扑棱棱的全围过来!
以前宋周贫寒清苦虽一张脸长得俊俏非常但婶子们都是过来人知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也不是光靠一张脸就能把日子过下去的,对宋周这等俊小伙欣赏大过选择。
但这案首的名头一出来, 甭管是士农还是工商, 只要是家里有女儿的, 都托了媒婆上门问婚事。
然而面对上门来的人, 周作都状似不经意间提起。
“我家老板姓宋。对我改过姓,往前姓周来着。”
旁得话周作什么也没说,但提亲的人几乎是再看不到人影儿来。
现在街坊邻居都不传什么梁举人和染娘子已订婚要成亲的过时老谣言了, 都开始说宋案首入赘染娘子家改名换姓这等更抓人眼球的大八卦了!
周作, 自己给自己造谣还顺带解绑了冉冉和那个贼举人,舒坦。
按照惯例来说,周作中了案首是有资格免去束脩去县学上课的, 若是放弃资格也要承一封陈情书来说明。
周作放弃的理由很简单,没钱没房只有一份糊口营生辞不了,考试考不考得过是小事,饭吃不上就是大事了。
县学里几个先生都来劝, 尤其是王学究来过两三次, 皆因周作的固执败退。
王学究一大把年纪也是惜才爱才之人,不舍得看这么个未来的状元之材因为钱财的问题不能好好入学上课,遂三天两头的来布坊做周作的思想工作,甚至提出了他可以承担周作入学以来所有的费用和吃住问题。
长者这等无私提携后辈的慈爱之心, 周作不好辜负却也不能遵从,便把去年乡试策问一科择出来单独做了一篇文章交过去, 自此王学究再没来过布坊劝说, 偶尔遇到困惑之处还要跟这位忘年小友切磋切磋。
童生试三年两考, 可分为县试、府试、院试, 是读书士子的进身之始。
而乡试秋闱三年一次,去年梁陵游参与的那场乡试为新皇登基开得两次恩科其一,今年的乡试才是按年序算来该秋闱的年份。
故而今年春秋都有大考,且今年春闱会试考不上进士的举子,明年春天还可以再来过。
王学究拿着周作的文章同他的学生感叹:“我本想着两次春闱只隔一年,可以等你们学得扎实些明年再去酆京赴考会试春闱,也好厚积薄发一举拿下名次。”
“四月府试六月院试九月乡试明年春闱,旁得人考过一科都需得沉淀一两年再考,便是硬要去考也是为着见识见识题目甚少有人顺利考过。但我瞧这宋周不一般,你们明年春闱说不得还要同他一起考。”
梁陵游看着满篇锦绣心中震撼不止一星半点,这等高瞻远瞩的见识和这般真知灼见的见地,他不敢相信居然出自一个普通清贫学子之手!
再想起自己那日大言不惭出口要为他解惑,现在想想都觉得臊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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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悦的肚子越来越大,南萧太医预估的预产期就在五月中下旬左右,一应产房物什还问稳婆产婆都安排进玉冷院里,只等发作。
宋悦受封贵妃却一直没有入住青鸾宫,而罗皇后也不是什么蠢人,立马就明白了贵妃这是有孕在宫外保胎呢。
幸好当时宋悦跟冉冉去了巴州,罗皇后派出手下所有的人都没在南萧把贵妃找到。
宋悦想,等孩子生下来最多待到周岁,就必须得回去了。
悦染布坊里,冉冉待周作还是如往前那般无差,倒是小米他们三个各自默默地把算账以外的活儿一并揽下,生怕影响他下一次考试。
正如王学究所言,四月的府试周作也顺利考过,五月十八放榜这天周作依然没去看榜,是府州的报喜官骑马来恭贺宋周又中了府案首。
春雨连绵,周作得了府案首也没有太兴奋,而是一反常态同店里请了假,去县学的书馆里把《江县地志》翻出来看。
王学究摸着胡子:“怎的突然想起来县学?”
周作快速翻看手里的书:“我觉着最近的雨,太多了。”
四五月的春雨一场一场挨着下,通常是地还没干一瓢雨又落下来。江县挨着岷江,昨晚周作去看时浪淘怒江湍急汹涌,江水走势急促还带走漩涡,若是大水发起来这附近的村、镇、县都将是一片水淹地陷。
王学究望了望窗外:“这雨确实不小,但当年岷江修筑堤坝时老夫还是少年郎也曾去抗过沙包。主修堤坝的袁大人是个好官啊,我亲眼瞧见的那堤坝从里到外用的都是真材实料,修完之后的四十来年我们江县一次洪水都没发过。”
地志里有记,江县以前确实洪灾频发,但近年因着堤坝的缘故确实好很多。
听了这话,周作心下稍安:“如此我便放心了,但今年雨多怕怪还请学究多多提醒陈大人注意排查和防护。”
之后,王学究与周作再聊了聊关于院试的想法,在得知周作确实会跟紧节奏一路考上去时顿觉后生可畏,摆手让他回去专心看书,莫要再为雨多雨少之事操心。
周作自幼在酆京长大,接触的都是天下大事政事,不拘于一州一县,看待问题以及事物也更加综合。
他总觉得这次雨下得怪,和数年前那场荆州的暴雨一样,先是日复一日春雨连绵,接着越下越大到最后甚至不需要江水,暴雨也能淹城。
若是江县持续大雨,到后面雨水漫过堤坝,这附近村镇居民也是难逃厄运。
从县学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长贵娘,这时的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噼噼啪啪的响。
大路上的行人都躲在屋檐下想等雨小一些再往回走,长贵娘便邀请宋案首来家里避避雨。
“多谢大娘。”周作把油纸伞束在墙下,长袍下摆已经被泥水打湿,浸满了水垂下滴滴答答的。
周作看自己一身狼狈,就没进屋免得弄湿人家里的地,站在院子的茅草亭里同长贵七岁的小儿子闲聊。
周作:“字帖可有好好练?”
满崽:“练了两篇就被我爹收起来了,说是案首的字得框起来。”
“练字需长期持久才有效果,叫你爹不必在意什么字,写完了再找我要就是。”
满崽拿了根木棍在地上戳蚂蚁玩儿:“不要,我才不爱练字呢。”
人各有志,周作也不是强求之人,但是:“你渐渐长大需知晓人活在世必须要有一技之长才能够自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