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没有管对面那逐渐失控的神色，兀自说到：“他姓梁, 家里是开药堂的，人挺好的我姐姐也满意……”
“你呢？”周作逼近她：“你也满意？”
凑得太近，冉冉身上独属于她的酒香扑面而来，周作低头在她颈侧轻嗅一口, 用诱哄的语气说：“乖冉冉, 不许骗人，说实话。”
压迫感太强，冉冉头发晕身体有些僵硬，她推开周作后退几步坐在软榻上, 晃了晃脑袋含糊道：“我们要成亲了，你应该放过我, 然后离开巴州回酆京做你的逍遥世子。没错, 就该是这样。”
周作慢慢直起身, 负手看了眼似清醒似晕醉的冉冉, 在心里推算冉冉这状态明日醒来是不是还记得今晚发生的事。
啧，可惜，应该没有太醉，还知道使小心思骗他。
若换一个人，周作也许就信了，但偏偏他前几日刚会过梁陵游那对贼祖孙，最近他密切关注着药堂和玉冷院的情况，不可能这么几天就过了纳采之礼。
周作走到冉冉身边蹲下，指尖轻柔地握住她燥热的小手，用指腹安抚性地摩挲她的手背。
“好，祝你新婚快乐。”
“……？”冉冉满篇腹稿卡死在嘴边，脑袋像是盛了几斤浆糊半晌转不过弯来，瞪着漂亮的猫儿眼一瞬不瞬震惊地看着周作：“你、我、我们……”
“但是冉冉，我是个极有原则的人。”周作压低声音面带苦恼，“我这次来巴州不单单是为了你，更重要的是要来考科举。我答应外祖父要考个状元回去光宗耀祖，我不能只因为你不愿意见我就灰溜溜的回酆京让他们笑话吧。”
冉冉揉了揉大脑过载的额角：“那、那你考科举为什么要来巴州考？”
周作给的理由也很充分：“巴州科考资源落后，好考。”
冉冉疑惑：“可是你来就来，为什么要去我店里当账房？”
周作坦然：“没钱。”
“……”冉冉被他绕晕了，手也被他握在手心有一些没一下的揉捏。
冉冉气恼地把手抽出来：“不对！你挣钱也能去其他铺子，做什么要来我的铺子。”
“账房先生体面，你开的月钱高啊。”周作指天发誓：“而且是牙行老板找上的我，绝对不是我故意去你的布坊！”
冉冉被说得发愣，周作趁机提出要求：“你看，我又不是因为你留在巴州，你往后也不必为了避开我而不去店里，咱们完全可以和普通的账房和老板一样，公事公办你看怎么样？”
“你、我不想跟你公事公办。”冉冉惯性拒绝：“我想你快点走。”
周作没说话，在暖房里找出纸笔借着月光写下条约。
“冉冉，当年我们约定的两年之约未到，你就违约逃跑，这事儿你认不认？”
“……？”冉冉看周作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什么，然后又划破指尖按下指印。
“是你意图违约在先！”
“可到底也没有发生不是吗？你怎么能拿未来的罪名来审判当时的我？”
冉冉哑口无言，按情理来讲这确实是她不对。
可是她当时难道敢把自己偷听到的话当面锣对面鼓的去跟世子对峙吗？
“你当时要立字据，我嫌矮房没有纸笔出去找人送来麻烦就没立，后来我每每想起都后悔不已。”
周作把方才他写的东西递过去，冉冉头晕目眩哪里看得清，只问：“你想怎么办。”
“我们把剩下的约定续上。”周作轻声念着上面的字：“……按照账房先生的聘约改为一年，不强迫不回避，一年后按约辞退。”
周作强调：“我本来也该在悦染布坊有一年的工期，我只希望你能如长贵小米那般待我，不要对我抱有抵触情绪。”
就一年。
算是还欠他的。
冉冉被他绕得晕乎，三迷五道着了他的道，郑重地点头：“好，一年之后无论你再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留下来，否则、否则……”
“否则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周作把还在渗血的指尖举起：“自己来蹭。”
周作伸出食指半蹲在她身侧，冉冉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俯视他。
不得不说，靖安夫妇给了他们独生子最俊美的容貌，即便周作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受伤又生病，但月光下认真又柔情的目光还是那般惑人。
月华如水从窗外慢慢泄入，冉冉像是受到蛊惑一般举起食指，缓缓地向他靠近。
终于指尖落到实处，冉冉触到他温热的又带点粘腻血液的指腹，酥麻的触感从尾椎骨一路升起。
食指相接、四目相对，周作浓郁黑沉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种种抵死缠绵的欢欣愉悦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进各自的身体，强迫着彼此回忆。
冉冉触电般的收回指尖，慌乱又局促的在纸上按下手印。
那些床榻之事冉冉不是没有梦见过，可不管什么梦都远不如那个人活生生站在眼前，用熟悉的带着侵略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视她的皮肉，来得那么切实有感。
冉冉头皮发麻，把纸丢给他只想快些把人打发走：“好，我答应，你可以走了。”
周作最后留恋地看了冉冉一眼，把纸张叠好放进怀里，起身之后眼睛里那簇簇暗火已经消失，变得客套又恭维：“宋老板，那在下就先告辞，祝您新年快乐阖家安康，初四开业记得过来巡店。”
忍着把冉冉抱回床榻安顿的冲动，周作拱手一礼转身离开，但临走前还是把柜子里的棉被抱来放在软榻上。
冉冉抱着被子发了会儿，没多久也抵不住睡神带着酒气儿的召唤，闭眼昏睡。
除夕夜，子时到了。
“冉冉，新年快乐。”
周作一直躺在房梁上，直到跨年的烟花冲天而上，才离开玉冷院回去他布坊后院的小房间。
一路上周作都摸着胸口的那纸张，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