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冉冉心里, 温馨又安全的沱镇俨然成了她另一个家,一个没有被周作找到的家。
宋悦没说话,因为余角已经带人恭敬地等在前面路口, 堵了姐妹俩的去路。
街上路人看着这情况纷纷避开,宋悦身边的侍卫个个拔刀,把夫人小姐四方围起,保护在里面。
周作漫步走过来, 深深地看了冉冉一眼, 冉冉攒着拳头躲开他的视线,不肯与他对视。
“真是狠心呐。”周作自嘲一笑,扫了眼宋悦身边那些侍卫:“南萧?难怪我遍寻你不见,竟是让你躲在了南萧。”
宋悦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又怎么认出来的,上前轻轻揖礼, 行得南萧的礼:“这位公子眼光独具才识过人, 既然能认出我们来自南萧, 也该知晓你们北卫没有把南萧的人随意堵截在大街上的道理。”
周作分出心神看向宋悦:“道理不道理的, 可不好说。”
冉冉和姐姐在一起生活的一个多月,对她的如今的境况也有些许了解。
除了姐姐贴身的妙轻,其余的侍卫丫鬟嬷嬷,都是名为保护实为看守!姐姐无论去哪儿,身边都需跟着二至三人,才能出门。
由此可见,姐姐身后那位主家,也不是什么豁达大方之人。
为了不给姐姐添麻烦,冉冉自觉松开姐姐的手鼓起勇气沉声说:“世子,两年过去我知你怒气难填,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只一点,我姐姐是南萧的人,你不能拘她动她,否则…”
冉冉否则不出什么,她一升斗小民又有逃奴的罪名在身,如何去跟高高在上的靖安世子讨价还价?
“说得什么傻话!”宋悦一把扯过妹妹把她护在身后,抬眼不屑地看向周作:“世子?哪家世子?伯府公府的,还是王府的?总不能什么阿猫阿狗的都上赶着叫世子吧?”
余角:“休要胡言!主子,此地人多口杂,不若我们请小夫人进宅院详谈吧。”
宋悦怒了:“谁敢!当街掳人还有没有王法!当我身边的人都是吃素的嘛?”
说着,四位侍卫手里的长刀寒光冽冽,直指四方。
详谈?周作看向紧紧挽着宋悦手臂的冉冉,他甚至不知道该跟她详谈什么?
问她为什么逃跑,怎么逃跑的,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恨他想他?
这些话周作问不出口,可是山遥水远的赶过来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了。
“带她们去客栈。”周作率先离开,转身回青义县葳蕤军据点稍稍洗漱,再赶去客栈。
到底是没有拘她们到深宅,宋悦的抗拒的感觉没那么重,只冷着脸,全程没一个好脸色。余角好声好气把二位劝到客栈,只格外注意到中间有个侍卫离开了一小段时间。
这几个侍卫看走路的姿势、步距明显也是行伍人出身,并且看那架势恐怕还是精兵。
葳蕤军派来此处的卫兵大都是担一个盯梢的活儿,就没有浪费兵力派精锐过来徐州。所以除余角外恐怕其他人到这几个侍卫手里,还过不下三招。
余角觉得,还是好生应付这二位,自家人打起来彼此伤着了也不划算。
客栈,厢房。
宋悦拉着妹妹的手坐在床前:“说吧,那个人是谁?”
说起这件事,冉冉就难免会想到以前的日子,可她又不想让姐姐为她担心,只低着头小声把原委说了遍:“我被王妃娘娘…赐给了世子当、当通房,两年前是我自己偷跑出来的。”
“什么!?”
“姐姐,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当通房,也不会偷偷的逃……”
“他对你做了什么?”宋悦心疼地揽过妹妹:“你从小就是个软绵性子,对门姓宁那小子往你身上扔炮仗你都不生气,能让你冒这么大险从王府出逃,这劳什子世子怕是把我妹妹欺负得不轻吧!”
冉冉水莹莹的眸子抬头望向姐姐。
原来这就是家人,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会永远理解你包容你爱你!
感动之余,冉冉凑过去紧紧地抱住姐姐,埋在她怀里狠狠地点头:“嗯!他欺负我!”
这么久,冉冉都是默默隐忍着从未对谁诉说过她的委屈,也从未对谁开口说过这句话,就连双儿她也是三缄其口,就怕连累了双儿。
可是今天,她终于是个有人疼得小孩能够理直气壮地朝家里人告状!冉冉埋在姐姐怀里如同幼鸟归巢,眷恋又依念的窝在姐姐怀里。
宋悦摸着妹妹柔亮滑润的秀发:“他怎么欺负你的,我就不问了。我只问你,现在对他是个什么想法。”
冉冉一时沉默,过了很久才说:“他是靖安王府的世子,皇上的表弟,我们斗不过他的我也不想同他再计较前尘往事。我现在过得很好,只期望他,永远永远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两相释怀再莫相见。”
宋悦回想起方才在街上,这位靖安世子满身尘土风霜碌碌,想必是从酆京一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赶到这边来的。
而她们姐妹到青义县,不过五天时间,也就是说这位靖安世子连等一天都没有,得了消息便径直过来逮人。
思及此,宋悦面带沉重:“冉冉,我见那世子不是什么愿意轻易放弃之人,你若想同他和解离开,可能有些麻烦。”
是啊,何止是麻烦。
周作那双如鹰隼般锐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冉冉心惊胆颤仿佛感觉又回到了初入澄院那些日子!
冉冉的心沉下去:“姐姐,我知道可能你在、在姐夫那边过得也很不易,有些事你能为我担着可是这件事,即便你牵扯进来也只是无辜受罪,白白受牵连。所以,答应我不要卷进这件事里,只要我知道姐姐你过得幸福快乐,即便隔得山遥水远我也开心。”
宋悦抱着小声啜泣的冉冉没有说答不答应,只是猜想这件事应该已经被她身边的护卫传给萧临远了吧?
她现在是该好好想想,怎么同萧临远做这笔交易。
周作洗掉一身风尘,换上干净舒适的宽袖长袍,头发用布带束在颅顶,没了锦衣华服的装点,他看起来也只是个格外俊秀的翩翩公子。
这家客栈被余角包了下来,所有客人都赔了钱请出去,连老板都让他放假回家了。
周作进来客栈后,余角小跑到宋悦的房间门口轻声敲门:“宋小姐,我们主子邀小夫人下楼一叙。您放心就在大厅这边,您打开房门就能看见。”
宋悦拒绝:“怎么,有什么事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能听得?”
余角赔笑:“有些事还需得当事人单独聊才是,我刚不是说了么您若担心就在楼上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