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冉冉还没反应,倒是林妈妈狠狠挖她一眼:“多嘴!”
冉冉实在没想到,王府大少爷居然除夕当晚就歇在青楼里?!这得是多不着调多荒谬的人啊!真是传出去都遭人笑话的程度。
但现下她只得硬着头皮说:“我是王妃院里的,大少爷自是不太认得我,但是只要我同他说几句话大少爷就能知道我是王府的奴婢了!”
这里四面高墙门口院口都守着人,冉冉想从青楼逃出去恐怕是有些困难,但比起这个污糟地儿,王府至少是呆了好几年更熟悉的地方!如今身陷囹圄,冉冉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听冉冉说得这般肯定那胖嬷嬷心中不安,建议到:“不若还是让靖安王府的大少爷认一认吧,万一这丫头真是王府的,咱们可招惹不起!”
林妈妈没说答不答应,而是叫来两个小丫鬟:“去,把她那身脏袄子扒了,洗涮干净带去前面楼里,见见世面。”
“是。”
冉冉被人拉走,那两个丫鬟动作实在不算轻柔,三两下的就把冉冉收拾出来,头发也扯得生疼,显然是做惯了这个活计的。
沐浴之后,冉冉被粗鲁地塞进一件艳粉色抹胸诃子裙里,外面罩得件半透明的绯红色轻衫广袖长衫,头发尽数盘在头顶梳成云髻,插上金钗步摇,脸上的妆容也是青楼里专门研究出来给各妓子上的艳妆。
一通折腾下来,冉冉竟比那酆京红极一时的花魁娘子曼香,还要艳光四射、光彩夺目数倍!
就是眼眶哭得红肿,但配上明艳妆容,反而莫名有种倔强清丽的美感。
“唉。”
胖嬷嬷一脸喜悦:“哎哟喂,这次我们算是捡到宝了!林妈妈你做什么还叹气啊?”
林妈妈一言难尽,挥挥手:“行了,带她去楼里。”
冉冉穿着这身裙子浑身不自在,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暂忍,希望能说服大少爷把她带去柳家不要带回王府。
一路上,冉冉穿得这么清凉被冻得打哆嗦那胖嬷嬷都不肯给她件衣服穿,强硬地把冉冉拽在手里,像似生怕这棵摇钱树跑了一般。
直到走进楼内,里面到底是温柔乡销金窟,地炕烧着旁边暖炉供着才终于没那么冷。
醉红楼是个阔大的院楼,足有四五个芙蕖苑组起来那么大,一楼前面置着个纱帘幔幔的大型舞台,正中有口养着水仙的方井池,周围摆着精致的桌椅,旁边还有珠帘隔断的雅间。
抬头望去,二三楼便都是客房了,打眼看过去每层楼估摸都有十来间。
楼里热气足,香气也足。冉冉有些闷香,被林妈妈强硬地带去到舞台后边。
这后面除了化妆换装的小厅,角落还有几个柴房大小的房间。有小丫鬟上前打开其中一间房门,冉冉侧眼看过去,发现里面竟然捆着五个女子,皆堵了嘴扔在这里!
林妈妈走到门口,问:“有人想通了没?”
有个姑娘呜呜咽咽的想说话,小丫鬟上前扯了她塞嘴巴的布。
那姑娘哭着说:“我、我想好了,我想出去,我不想再呆在这儿!”
林妈妈喜笑颜开:“这才对嘛!来人,带她下去签贱契。”
卫国没有禁止各州郡开设青楼妓院,但为了严防人口拐卖和逼良为娼,朝廷规定所有入行的妓.女都必须亲自去衙门的籍室,在贱契上签字画押才能接客。
而一旦签了贱契,那就是下九流,没有买卖土地的权利,后嗣也不能投身科举等等诸多限制。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朝廷不许殴打逼迫,林妈妈手里自然有无数法子让她们心甘情愿去签贱契。就比如关在这里,每天缩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看外面舞台上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那个姑娘被带下去,林妈妈招来丫鬟:“我今日事忙,吃食和恩赏就现在给了吧。”
说是吃食,其实就是没几粒米的稀米汤,一天就吃这一顿。说是恩赏,其实就是扎针,指甲缝骨头缝哪里疼扎哪里,既没有伤口又一痛就是好几天。
林妈妈就是要她们知道既然早晚都要妥协,何不早点摆脱日日又饿又疼无限循环的日子,去前边潇洒快活去?
针扎下去,遍地都是哀嚎。冉冉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逼良为娼!
林妈妈看着冉冉惨白的小脸笑说:“你别害怕,你这模样可是万里挑一我哪里舍得你这身皮肉用这等折磨人的法子!”
冉冉撇开头,攒紧手指心口砰砰乱跳。
从舞台后的小房间出来,林妈妈又说带冉冉去二楼看看。
听着身后的哀嚎,冉冉心里害怕,推据说:“林妈妈,我真是靖安王府的婢女,您让我到大少爷跟前我一说他便知!”
林妈妈一个眼风扫过来,胖嬷嬷擒住她的手腕,如铁钳一般挣脱不得:“要你去就去,话这么多?”
冉冉无法,被半拖半拉地提上二楼。
谁知刚到二楼,便碰上出房门准备回家的客人,一见冉冉眼睛都直了!
林妈妈连忙拦住:“哟,刘公子呀别别别!是咱们楼里新来的姑娘,还没开.苞呢,到时候一定通知您!”
到底还是在楼里,那人看得心痒也只能丢开先走。
林妈妈这边刚打发走一位,又有间客房开了门出来个早起要赶回家的客人。
“唉哟,楼里有规矩,您别心急啊,到时候来捧场就是了。枣红啊!快送王少爷出门!”
那些人见了冉冉就如同见了骨头的狗!冉冉被他们吓得躲到胖嬷嬷的身后不敢出来,只觉得原来除夕来青楼过夜如此荒唐放.荡的人居然还不止大少爷一个!
在二楼走了一半,那林妈妈突然一砸拳头:“唉哟,倒忘了我还有两个女儿在楼里受罪,正过新年呢我得去看看。”
说完也不提去找大少爷的事,带着冉冉匆匆忙忙进了二楼边角的一间房里。
那胖嬷嬷一脸莫名,按理说新来的姐儿可不是这个流程啊,但眼见林妈妈都推门了,胖嬷嬷也只得拽着冉冉跟过去。
这房间在二楼拐角的地方位置偏僻,冉冉一进门就闻见了满屋子的药味儿,隐隐还透股腥骚的怪味儿,里面置着两张床上,两边分别躺了位姑娘。
她们二人皆是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像是油灯里的芯子,正熬着灯台里的油,等灯灭。
“我这个女儿命苦啊。”林妈妈舞着帕子哭哭啼啼掀开被子:“刚出来接客没两年就遇上个冤家!那人是个、是个做事爱动鞭子的,偏他那爱使的鞭子上面带着细钩!每次只要他来,那房间里整晚整晚都是哀嚎声!每来一次我这女儿就要受一次伤!身上身下血淋淋的到处都是鞭伤,几个月下来浑身没有一块好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