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含情口若丹朱,那双猫儿眼扑闪着睫毛更是像浸水的琉璃,亮晶晶湿答答,好不惑人。
“我来。”周作上前握住冉冉拿蓖梳的细白小手,顺着柔顺乌黑的秀发一同滑下。
捏着她润滑的发丝,周作低头询问:“想梳什么发髻?”
耳边的人说话时带着沁人的茶香,冉冉红着脸说:“单、单螺髻吧。”
周作没再说话,干燥有力的手指贴着发根在发缝间穿行,时不时还会碰到冉冉的耳垂、后颈,惹得她痒痒的又不敢躲,难耐极了。
半柱香后,冉冉望向铜镜侧头打量:“这发髻真好看,应该这不是单螺髻吧。”
周作在梳妆台上挑了支玉钗簪上,解释说:“这种叫朝云近香髻,小妇人的发髻。”
“…哦。”其实在冉冉心里,既没有三书六聘也没有嫁衣合卺,没有经历过这些仪式她本能的当自己还未出阁来着。
冉冉半垂着眼帘,伸出手指小小地拽住周作的袖子摇了摇:“我听闻莲亭的荷花正开得盛呢,上次是冉冉不好惹了世子生气,今次就当我赔礼,再陪世子赏一次莲吧。”
啧,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真是没人能比这小娘子更会拿捏他。
难得冉冉主动来讨好,周作牵起袖口上的小手:“好,不过今日不赏莲。”
莲亭里,世子新上任的贴身小厮叫修文,正张罗忙活着布置画笔茶点。秋月和冬眠双双站在亭外无所事事,只觉得新来这小哥有点太会来事儿吧。
修文打点好一切,笑吟吟说到:“两位姐姐慢待,我这就去接世子爷过来。”
等人走远了,秋月才小声说:“你看桌上摆着两个茶杯,说不准是要和冉夫人一起来赏莲呢。”
冬眠笑了笑:“冉夫人得宠,世子爷自然是和她来。”
不仅是贴身四季知晓冉冉如今很是得宠,连澄院上下都晓得,冉冉如今可真真是澄院上下的头号精贵人物。
往前她们总以为世子爷不爱搭理她,所以丢在后园那边又偏又远的地方,谁知人家没到五个月就住进了芙蕖苑。
那可是仅次于玉宵阁和紫云阁的地方呀,就是侧妃也住得,何况是个通房?
夏风吹着柳梢飞扬,林荫小道也意境十足,秋月远远看去竟有对神仙眷侣漫步走来。
周作今日没有应酬,衣裳穿着偏文士,天缥色广袖飘飘欲仙,领口处用银线绣着繁复又瑰丽的图案,整个人瞧着身姿挺拔俊逸,清贵又有书卷气。
而冉冉则由周作做主,择了件与之相配的绢纨色对襟春衫,下面着一条玉白色水薄烟纱裙,头上簪着镂空并蒂白玉钗,耳边垂着暖玉芙蓉耳铛,更是清丽脱俗美若天仙。
秋月愣愣地盯着这如画上走下来仙子出神。秋月从见冉冉的第一面就知道她漂亮,整个王府都找不出一个比她更出挑的姑娘来,可是今日的她也太美太绝色了些,饶是秋月本身就是个不可多得的明艳大美人,都看呆了眼。
到了莲亭,周作执起冉冉的手带她坐在亭边一角:“别动,我今日技痒想描人物,你只管选一个最舒适的姿势。”
“啊?”冉冉登时紧张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好:“世子要画我吗?我、我还从来没有上过画呢。”
周作见她慌里慌张的小模样,不由得勾起嘴角:“往后有机会,年年春夏都给你画。”
这句话冉冉没再回应,她偷偷回忆了下王妃平日的坐姿,摆出一个自认为最端庄的姿态,等待周作落笔。
而周作也无愧于本朝第一画手的名号,便是画人也是下笔如有神。
春困夏乏,冉冉又是双身子,坐久了终是累的。周作仿佛头顶上长了眼睛,头也没抬地说:“累了就歇一歇,还差些细节就画好了。”
得了准令,冉冉再撑不住枕着双臂趴在围栏上小憩。待她一觉醒来,入目便是周作坐在她旁边,手里拎着酒壶远眺,目光淡然举止洒脱,极为潇洒率性,是冉冉甚少见过的模样。
“醒了?”周作侧头撇她,仰头饮下一杯,又给自己满上。
“今日又是打扮又是陪我作画,说罢,想求我什么。”
冉冉脸颊睡得一片晕红,见周围四处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才稳稳心神,斟酌着开口:
“我怀疑,是冬眠换了我的避子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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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莲亭里吹来湖面的风,夹杂着水汽和莲花的清香。
“冬眠?”周作挑挑眉,饶有兴致道:“为何是她,详细说说。”
冉冉按下忐忑的心绪,告诉自己世子愿意听就是成功了一半,这才把自己这十来天的观察和推断缓缓道来:
“我问过刘府医,当日把脉时脉象上显示怀胎约有一个半月,若推算时间便是秋月姑娘吊我在树上那日。那日世子走后,冬眠端来了两碗药,说另一碗是治淤伤的。我因为怕苦每每都是囫囵喝下,可即便咽得那么快,还是喝出了第二碗与之前喝得味道不同。”
“我问冬眠怎么味道不一样,她说是因为我刚喝了一碗其他的药,药味在嘴里还没散再喝这碗味道肯定不对,我当时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没再追究。”
周作抽空递来一杯茶,冉冉愣了愣才接过来润润喉咙。
“这段时间刘府医也一直给我开着养身的方子,双儿是在芙蕖苑熬得药,药渣也是她一并混在草木灰里丢给收脏污的嬷嬷。我让她每次丢了药跟在嬷嬷后面藏起来,果然第三天的时候,花蕊趁嬷嬷不注意,用土碗悄悄挖了一碗。”
“我料定那么一个小碗必定是把所有的药渣弄不完全的,后面两日我便让双儿在花蕊的住处外面猫着,就看见冬眠从她的住处进去了又出来。”
“我猜她一定是见我安然无恙还住去芙蕖苑,就想通过药渣来确定我倒底是在喝保胎药还是月子药,由此判断王妃当日究竟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前因后果讲完,周作散漫的神情微微收敛,频频看向冉冉侃侃而谈的模样,表情是遏制不住的惊喜又有点不可置信。
“真是出息了,我还以为你这小脑袋瓜里成日就装着出府和泪珠子呢。”周作眉梢眼角带着愉悦,伸手在冉冉的脑门上点了点,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这么严肃的话题,他却说这么调侃的话惹得冉冉眉头紧皱,又不得不说着软话哄他:“世子!这毕竟是、毕竟是关乎我们孩子的事儿,您认真一点,好吗?”
想起肚子里的孩子,周作暗叹一口气:“早在你诊出有孕的第二日,我便查出来是冬眠。”冉冉眸光一棱,想开口说话又被周作打断:“你别急,先听我说。”
“那日你病得蹊跷,母妃出现的时机也很蹊跷,我便让万松去查那个给母妃报信的宛香究竟是什么来路,一查才知晓原来同咱们院的冬眠还沾亲带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