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后, 南萧和婧公主雍容典雅站在室内，举手投足顾盼生辉, 满身高贵奢华的珠翠都压不住她清丽出尘的美貌。

美人美到一定境界, 周围所有东西都会沦为她的陪衬, 第一眼看见的永远是她的脸。

宋悦满意, 抬手道：“走吧，去慈安宫会会那个云香公主。”

“姐，咱们这样会不会狠狠把太后得罪了？”冉冉害怕把它们晃掉，不自觉间走路说话都慢上许多，倒是更显稳重大方。

出门前妙轻和小宫女为贵妃娘娘穿上华丽的外袍，红唇张扬妆容凌厉。

宋悦伸出染着丹寇色的指甲抚上鬓角：“没听太后说吗？让我们过去听训，这便是连辩都不想容我们辩一辩，直接定了罪。”

冉冉绞着手指，低声道：“早知道我该缓一缓再进宫，这样就不会碰见那个云香公主了。”

“别怕，太后并非皇上生母，如今你是北卫未来的靖安世子妃，怎么也要给你留几分薄面。”

因着是去拜见太后，姐妹俩没有坐鸾轿而是徒步走去慈安宫。

慈安宫的小太监往这边跑了好几趟，总算是在宫道上远远看见贵妃仪仗朝这边过来，忙跑回寝殿去回禀。

“来得这么晚，是不把哀家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

陈太后是先皇惠妃，萧临远生母去世后曾抚养过他两年，在他能进宫学读书后便扔给宫里的奶娘嬷嬷照看着，从此甚少联系。

若非她的儿子在夺嫡中早早夭折出局，新皇登基又需要一个太后来聊表孝道，这个太后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坐。

云香为祖母按着膝盖：“贵妃娘娘在宫殿里向来是披头散发的，祖母突然召见估计是正忙着梳妆才来晚的吧。”

太后年岁大了，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往上梳，并成高高的发髻左右分钗了几颗硕大的东珠垂着流苏，周围点缀着各种珠翠，正中间簪着掐金丝凤凰展翅，排面十足。

“北卫蛮人，不通礼仪。”太后面露鄙夷，在她看来女子每日晨起就该梳妆打扮，不可想象居然有人会一整日都不梳妆的！这成何体统！

几个月前宋悦回宫只簪了两支步摇并几根珠钗过来请安，这等轻慢的态度登时惹恼了陈太后，连三皇子都没看赏赐也没落，直接甩了脸色让她出去。

“走吧，去正殿。哀家倒要看看这狐媚子把她那妹妹领进宫做甚，难不成还要学那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不成！”

若非如此，太后也想不出是何缘由，能让贵妃忽然把她妹妹召进宫来。

慈安殿里燃着檀香，处处透着佛性。

不知为何，上了年纪的后妃都一贯爱信佛供佛，就好像前半生做的恶事后半辈子能用礼佛来赎走罪孽。

“太后，贵妃娘娘到了。”怡姑姑走进来站在太后身边，轻声说到。

“嗯，宣进来。”陈太后整整衣裳，本想直接给这两姐妹俩来个下马威，谁知逆着光从正殿门口走进两位绝代双姝，连在后宫见多了美人如云的陈太后都为之怔愣。

“拜见太后，愿太后娘娘多福多寿，身体康健。”

如莺初啼拉回来陈太后的意识，她面色逐渐黑沉，啪一声拍在梨木桌上，茶杯晃动茶水都洒了几点在桌边。

“大胆！”太后一脸怒容指着面生的美人：“她头上带的是什么东西！？以为自己姐姐是贵妃了她的东西你就能随便带吗？无视宫规僭越尊卑的东西！”

怡姑姑心领神会，立刻挥手：“去，把宋家小姐身上不属于她的衣服首饰扒了，送她去司礼殿好好学学宫规，否则就赶出宫去！”

慈安宫的人开始动作，云香抿嘴强忍着笑意，父皇子女亲缘薄对他们姐弟几个都不亲热，可再如何她也是南萧大公主，一个小小贱民也敢在宫里揍她的人打她的脸，真是脑子被泥糊了不知所谓！

宋悦宽袖一挥站在那里，脸上神色冷凝眼含警告看着众人，宫女们投鼠忌器踌躇在原地，不敢有动作唯恐伤了贵妃。

宋悦沉默着没有说话，微微侧头看向斜后方。

冉冉深吸口气，尽量走得四平八稳来到人前稳稳当当给太后行了深蹲的福礼。

“臣女和婧，叩请太后圣安。”姐姐将来不能随时随地保护她，她必须得自己立起来，才能不被人欺负了。

“臣女？”

“和婧？”

云香和太后异口同声，眉眼松怔皆有些意料之外。

南萧自古和亲的公主，都是取和字从女字为封号，诸如和婉、和姝、和娴。她这声突兀的和婧，属实吓了太后一跳。

“你……”

冉冉抬头，直视陈太后威严雍容的脸庞：“是，臣女乃陛下亲封嫁于北卫靖安王府的和亲公主，未来的靖安世子妃。”

“荒唐！”太后气得手都在抖，推下茶盏摔在地上：“去，去把皇帝给哀家叫过来！快点！”

她本以为，娥皇女英已经是这对狐媚子姐妹能做出的最没下限的盘算了，万想不到这青楼贱妇居然蛊惑着皇上封她妹妹为和亲公主！

一朝天子居然要个妖妃把持着！先是不顾朝臣反对越级封了贵妃，最后还要封她妹妹当公主，最后是不是还要封她儿子为太子啊！

糊涂！糊涂啊！

宋悦上前想扶冉冉起来：“太后，圣旨已下北卫使团也是带着旨意离开的，我这妹妹好歹是半个北卫皇室的人，一直在这儿拘着礼臣妾怕辱了太后娘娘宽仁大度、以和为贵的名声。”

太后低头跟怡姑姑吩咐交代一些事，待怡姑姑匆匆离开慈安宫她才冷笑一声：“现下且由得你们姐妹张狂，今日哀家必要与皇帝论个一二出来！”

这语气尖锐含愤，让云香从靖安世子妃五个字里回过神来，忙殷勤地为祖母按压额角，缓解燥痛。

冉冉拉着姐姐的手起来，顺着她的动作在旁边的客椅坐下。

全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炯炯有神聚集在这处，恨不能褪她们一层皮下来。冉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沉稳，坐下之前她小声提醒：“咳咳姐，咱们是不是太嚣张了。”

宋悦斜靠在椅背上，侧头道：“白站着，也不会让太后觉得我们有多明理。”

所以为什么不坐着等呢？

“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