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有冉冉守着喝药, 杨统领轻松不少，周作的病也渐渐好起来，总算是能赶在乡试前痊愈, 不至于带病上阵。

九月二十的乡试虽小有波折, 但还算顺利只等结果, 周作考完试, 他们就要准备启程去南萧。

冉冉留在巴州州府的染坊在她没有回来之前由小米他们暂代着经营，其实商会压着他们生意也不好做，勉强做个温饱。

杨统领要领巴州驻地各事宜不能随便离开, 葳蕤军安排了周作的老下属万松过来护送跟随。

马车上, 周作掀开车帘往外看，同冉冉解释：“这次我们到南萧暂时不能进宫跟你姐姐汇合。根据探子反馈过来的情况，那群刺客还没来得及把贵妃在北卫有个妹妹的消息传回去, 所以此时此刻我们在暗处罗皇后在明处，更加方便行动。”

冉冉知道在这方面她不是周作的对手，遂认真地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车厢内充盈着冉冉淡淡的体香, 周作看她实在乖巧的可爱, 忍不住揉揉她毛茸茸的后脑勺。

“别担心，此次我们北卫也假借南萧太后祝寿之名派了鸿胪寺的使臣过来与我们一明一暗相互配合。萧临远想剪除南萧世家势力，我们想搅南萧一滩浑水，大家各取所需到时候箭在弦上他会默默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嗯, 我明白。”

“罗家自掘坟墓贪心有余，当初挟恩求报利用皇后之名一跃成为七大世家之首。如今我们的人找过去在皇帝面前戳破真相, 去南萧前我们只需要按兵不动萧临远都得先扒下罗家一层皮来。”

关于这次的行动计划, 周作几乎是对冉冉知无不言, 再没有当初连冬眠的去处都觉得关乎政务不肯随意告诉冉冉的防备。

从巴州去南萧上京, 路上走了大约一个月，终于抵达。

南萧的街市跟酆京很不一样，不是那种阔达通平的直路，更多是弯弯绕绕七拐八弯的路。

这也有两个国家建国历史不同的缘故，南萧承袭前朝，北卫百年新政。对于都城的规划南萧没有自主权，都是历朝历代百姓根据房屋建造自行规划出的道路，自然比不得北卫当时一张大纸铺开，南北亨通东西兼达。

他们此次住的地方是提前安排在皇宫不远处的小宅院，二进的比较小，但胜在位置优越。

弯路难走，冉冉被马车绕来绕去绕得头昏脑胀，扑在周作怀里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浑身不舒服。

看怀里的小人儿难受，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周作心里也揪着。

马车抵达宅院后立刻抱着冉冉下车一路冲进内室，抽空吩咐万松一句：“请个大夫过来。”

其实冉冉稍歇一歇就缓过来，但周作还是执意让大夫诊了脉。

“体虚，再加上这些天舟车劳顿脾胃不和，在家静养几天吃些清淡的缓缓就好了。”

周作让大夫下去开些温补的药，掀开床幔牵起冉冉的手道：“你往日里吃饭就爱挑食吃得又少，以前有我压着还稍吃些。但这一年我也有眼瞧着，你那姐姐宠你不爱吃就不吃，吃不下便算了。生生纵得你脾胃虚弱气血不足。”

冉冉靠在枕上不言语，觉得哪有他说得那么夸张。

“太后宫里有个药膳做得极好的嬷嬷，到时候我邀她过来在王府住一年教教澄院的人，定要把你这身子补起来才好。”

怎得又说起成亲的事。冉冉微垂着头，当时她念着姐姐侄儿的安危，不顾一切做出这个决定，但现在想想面对昔日的主子王妃娘娘，她心里到底还是胆怯害怕的。

周作虚虚揽着她：“别担心，有我在。我既然敢作出让你嫁我这决定，必然是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我说到做到。”

冉冉强笑着岔开话题：“不说这些了，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自己在房里看看书，歇一歇。”

房间外有棵皂角树，伞盖硕大遮阴极好，冉冉坐在拔步床里光线就更暗了。

暗得周作根本瞧不清她的神色。

“……好，我确实还有些事忙。”他站起来，理理衣衫：“要是饿就让厨娘做点吃的，即便是不饿午间也要用些饭护护胃。大夫的药熬来不要等冷透了再喝，自己上点心温温热就入口，要是看书屋里光线不好就去那边软榻，实在不行就吩咐人把外面的树砍了……”

好啰嗦啊！他什么时候便这么婆婆妈妈了。

冉冉无奈扶额：“你晚上还要回来的，快些去忙吧。”

主要是来南萧的路程上两人朝夕相处，一时间要周作离开这么大半天他是真的不习惯也放心不下。

周作俯身，轻轻吻了吻冉冉的额头：“好，那你在家等我回来。”

冉冉点头：“嗯，你快去吧。”

周作转身走到门口，看冉冉手里漫不经心翻着书，心里突然有种充盈满足的感觉。他苦求这么久，不就是窃窃期待着这样的画面吗？

冉冉在家里等他回来。

早在宋悦回南萧前，周作就把冉冉的想法坦诚地告诉她，他能猜到关于什么报恩的说法宋悦肯定心里存疑。

宋悦最开始自然是极其不乐意，但想想冉冉的后半生和眼前这个费尽心思一力助她只为给冉冉争个和亲公主名头的周作……也不得不放下芥蒂，这世上确实再没有其他男人能为冉冉做到这一步，连她们的爹都不行。

宋悦：“罗皇后一事不用你我自己也会想法设法拉她下马。但太子一事，当初我在他满月宴也说过，承蒙高看，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周作坐在桌边，看着内室床上熟睡的小侄儿，语气缥缈带着浅浅的叹息：“宋夫人，你没去过王朝权力的中心，自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了那个位置能做出什么事。”他有些自嘲：“就连我，这些年手上沾的人血也不会很少。”

“因为你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赌下一任帝王的心意。”

她沉默着没说话。

宋悦是个聪明人，从被拐青楼挑选恩客到设法脱离秦淮河，入南萧却不入皇子府，她每一步都走向当下能选择出来最好的路。

然而萧一是帝王家的儿子，由不得他说争与不争。

宋悦沉思片刻，抬头看他：“好，但我有个条件。”

周作听完她这个条件说实话真的不想答应，但宋悦说如果不同意，她绝对可以说服冉冉悔婚离开。

半晌，周作突然有些欣慰笑了：“冉冉幸好还有你这么个姐姐。好，这条件我答应了。”

一步三回头告别冉冉，周作从宅院出来后进马车乔装打扮，换上使臣衣服暗中潜入驿馆。

“参见世子殿下！”鸿胪寺何大人领着下属来拜，周作扶他起来问到：“这次寿宴，我朝准备了哪些寿礼？”

何大人答：“有金丝珐琅彩瓶、玉如意两枚、掐银丝云锦六匹……五瑞图百福画、还有些寿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