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皇的旨意没到,小一的满月宴也拖着没办,直到萧临远送来的安抚书信和三皇子的封赏姗姗来迟,宋悦才和刘管事商量日子就定在冉冉开业的前一天。
参加添盆礼的人不多,只有常家夫妇梁家祖孙宁云飞还有周作。
冉冉送了一件染坊新出紫烟色小褂子,衬得小婴儿白白的皮肤更加水润有光泽,格外好看。
常家夫妇送的纯金挂件小刀,梁家祖孙送的文房四宝,宁云飞直接送来个玉质一流的羊脂暖玉。
只不过,宁云飞看着孩子父亲送来墨玉若有所思,他粗人一个不识玉,但有些好东西那真的是外行人都能看出巨大的差别,他拿起自己那块白玉和墨玉一比:“我该不会是被骗了吧?这两块玉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冉冉知道要比当然也不能去和皇室比:“这许是姐夫珍藏了多年的传家宝,给自己儿子的当然要最好。”
宁云飞惋惜:“早知道悦姐相公也送玉佩我就不送了,没得被比下去。”
宋悦把两枚玉佩都挂在被角两边:“没事儿,一白一黑挂着也好看。”
宁云飞笑呵呵逗了逗孩子,退到一边去。
该轮到周作了。
自从周作来了巴州后就只剩下穷讲究,冉冉清楚他包里没几个钱,也不奢望他送什么金啊玉的,有个心意就行。
周作送上一个包裹交给妙轻:“夫人也知道宋某身无长物,买不了什么有价值之物,只有些许笔墨可以卖弄。”
妙轻打开包裹递过去,里面是一幅画和三本字帖,宋悦拿起画展开。
画中不是别人,正是地动中艰难生产的宋悦。
宋悦不自觉捏紧手指。远处洪水躁动近处山石滚落,天上黑云细雨地下血色淤泥,远近上下都在压迫着中间痛苦又绝望的孕妇,情势急迫画面逼真,光看着就能感觉到当日的艰难和危机。
“你费心了。”宋悦收起卷轴,让妙轻送去装裱好好保存。
萧临远登基,宋悦又产子,进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便是宋悦想拖最多不过再拖半年。
一进宫,各种明争暗斗纷沓而至,宋悦只是懒的斗才缩在皇子府外当个外室,可小一生下来即便她不想斗所有人都会逼着她出手。
她生产时的痛苦和艰难,旁人再说得天花乱坠,都不如一幅画有视觉冲击,能狠狠扎进萧临远的心让他一眼铭记。
接着宋悦翻开字帖,确实是用心之作,便是当朝鸿儒来都得夸一句笔墨横姿大气磅礴。
都说字如其人,如果这是送给小一让他练的字帖,宋悦心中一动,有些诧异地看向周作。
周作拱手:“愿尽绵力。”
宋悦压着字帖没说话,看了眼冉冉让他落座:“承蒙高看,只不过再如何我都不会拿这件事做交换。”
周作养伤之际住在巴州葳蕤军暗卫处,算是把近来的大事政事以及各方异动都浏览过一遍。既然他如此说,就说明南萧国内情况对宋悦母子来说并不乐观。
宋悦能在后宫立足,只有萧临远的喜欢。
周作:“非为己欲,只您是冉冉的姐姐,帮您就是在保护她。”
冉冉神色茫然:“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宋悦让妙轻把字帖收起来,“没事,让刘管事进来,开始理胎发吧。”
梁家祖孙也看得一头雾水,双儿倒是神色入常,她听不懂世子说话,很正常。
宁云飞:不知道这前夫送的什么画和书,总感觉他赢我很多。
理胎发前,刘管事把小一放在浴盆里,里面有红鸡蛋、艾草、一根葱、三块石头、十二文铜钱,是谓添盆。
沐浴后,只保留额顶一小撮头发,其余理下的胎发放在玉盘里,等会用红布包好,回南萧后要送去皇庙,上玉碟排序的时候需要。
剃完胎发,由年纪最长的梁老大夫给小一戴上虎头帽,穿上虎头鞋,仪式就算顺利完成。
刘管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布想把剪的胎发包上,周作叫住他:“先等等,看时辰该是快到了。”
刘管事纳闷,什么时辰?
正要问他什么意思,外面侍卫匆匆跑进来:“报喜官来了,说是我们家账房宋先生,中了小三元啊!”
古往今来能中小三元者也不过二三十个,比状元还稀少!
梁陵游满脸惊诧,难道当真是文曲星下凡?!宋先生两个月前因为救灾还受了重伤!他本以为这次院试宋先生该是没去参加的,谁能想到居然还中个小三元出来,真真是实力可怖没法比!
其实报喜官来的时间比周作预估的还要稍晚些,他同刘管事说:“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梁陵游风中凌乱,他管这叫去去就来?
外面锣鼓喧天的声音吸引了小一的注意,他手脚并用往外面探头,宋悦点着他的额头打趣儿:“等你练字的时候,看你还对他这么有兴趣不。”
说去去就来,周作果然很快就拿着红绸回来。
其他院试的案首,是没这个惯例的,只有得中小三元的三案首才会有朝廷特赐比状元小一号的红绸绶带。
周作递给刘管事:“这是我送给小一的第二份礼,就裁这个红绸为他包胎发吧。”
刘管事喜滋滋的接过,那这寓意可真是极好的!包头发的布不用这么多,剩下的还能存起来包书笔什么的。
冉冉态度柔和:“你有心了。”
周作受宠若惊:“这是我应该做的。”亲侄儿嘛,当然不能马虎。
更何况当时还怀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这小侄儿就帮他成功潜伏进他小姨的铺子当了账房,这种因缘际会送什么都不为过。
宁云飞抱臂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这前夫什么来头,竟然又被他比下去了!
胎发包好仪式完成时间也差不多了,妙轻来禀说前面宴席已准备好,宋悦招呼大家去开席落座,自己先和冉冉把小一抱回去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