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长安,他便去向太子求个恩典,聘她为妻。不过是一个穷酸翰林的女儿,想来不会引起甚么注意,更不会遭到阻拦。
有感情基础在,他再对她温柔体贴些,不怕不哄得她情根深种,誓死不渝。
一想到现在的谢知真还是个尚未破身的深闺少女,更未被宁王染指过,他就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谢知真见他确实伤得严重,无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都不好见死不救,便道:“我去请我舅舅过来。”
季温瑜愣了愣,连忙张口喊住她:“姑娘且慢!”
他心思电转,找合适的理由说服她:“我知道姑娘的所思所虑,可是姑娘仔细想想,若你舅舅见到我,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必定会在下一个码头靠岸,将我送至官府。”
“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便是去了官府也能说得明白,又有何惧呢?”谢知真一双美目黑白分明,端的是光风霁月的磊落态度。
季温瑜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为何和前世里的温顺模样大相径庭。
也是他当局者迷,彼时谢知真已嫁与他为妻,又无父兄撑腰,只能唯唯诺诺;这会儿她并不认得他,疑心他是鸡鸣狗盗、杀人越货之徒,之所以故作冷静和他周旋一二,不过是怕他忽然暴起,出手伤人。
“姑娘有所不知,我在匪窝的时候听见几个喽啰酒后议论,说他们的大当家神通广大,和官府老爷搭上了关系,称兄道弟,常有利益往来。若姑娘请长辈做主,将我扭送到官府,我少不得被他们屈打成招,安一个为非作歹的罪名。我一人死了倒也罢了,连累父亲冤情难雪,死不瞑目,才是大大的不孝。”季温瑜稍微松开手上的力道,鲜血瞬间奔涌出来,淌在地上,看起来分外骇人。
他把腰间佩剑取下,远远扔在谢知真脚边,痛嘶了一声,道:“若姑娘坚持如此,不如一剑给我个痛快,也省得我再受许多磋磨。”
谢知真被他说得半信半疑,犹豫了一会儿,将染血的佩剑拾起,以做防身之用,轻声道:“你等一等,我去拿些金创药过来。”
船上卧房狭小,她体恤丫鬟们,并未让她们跟着守夜,因此悄悄地取了一大包金疮药并一卷纱布出来,未曾被人察觉。
将东西远远地抛给季温瑜,谢知真道:“你自己止血包扎。”
季温瑜有心占她便宜,有气无力地道:“我疼得厉害,使不上力气,姑娘帮人帮到底罢。”
谢知真紧握着长剑,坚定地摇头:“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好帮你的。你若实在不成,船上有郎中,我去替你请来。”
“……”季温瑜强撑着将药粉洒在腰际的伤口处,看了看船只行驶的方向,“姑娘可是要去长安?我父亲在长安还有几个故交,本也是打算往那边去的,还请姑娘给我安置个隐蔽些的住处养伤,顺路送我一程。”
他从怀里摸出个通体无瑕的流云百福玉佩,递给谢知真:“我如今身无分文,这玉佩权当谢礼,待往后安定下来,再去姑娘府上正式道谢。”
见谢知真不肯走近,他便用了些巧劲,将玉佩轻轻掷在她手里:“我知道姑娘的顾虑,我向姑娘保证,在船上的这些时日,绝不随意走动,更不会让旁人发现,坏了姑娘的清誉。”
谢知真沉吟许久,见他确实有些落难贵公子的气度,这玉佩又成色上等,不是寻常百姓家应有的东西,便信了几分,带着他走到船舱底部,打开一间装满绸缎布料的库房,道:“你先住在这里罢。”
季温瑜艰难地挪进去,见她莲步轻移,从上面取了些食水下来,一如既往的体贴周到,身子又发育得好,前凸后翘,心里便生出痒意,有冲动想把她压在这如云似锦的绸缎堆里好好弄一弄,无奈有心无力,只得作罢。
失血过多的人口渴得厉害,看着季温瑜将她端过来的一大瓯子水喝了个干净,谢知真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她瞧着这人有功夫在身,害怕引狼入室,害了满船人的性命,因此往水里下了些软筋散。
这药无色无味,服下之后全身酸软,虽可如常行动,却发挥不出半点内力,与普通人无异,药效可持续十天左右。
说起来,这还是临别之时弟弟留给她的,除此之外还有些五花八门的暗器、毒药之物,说是关键时刻可以用来防身,她本来以为不会有用到的机会,没成想用在了这里。
虽然有些过意不去,可她确实不大放心季温瑜。
季温瑜一无所觉,放柔了声音和她说话,力求留下一个好印象。
谢知真并无和他谈话的想法,谨慎地走出库房,白嫩的手指摸向沉重的铜锁,道:“温公子,为防下仆擅入,我将门从外面锁上,往后每隔三天,给你送一回食水和药物,你看成么?”
季温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这到底是在防下仆,还是防他?
他知道她内心疑虑未消,不好说甚么,强撑着笑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或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处理好伤口,感觉浑身乏力,困意翻涌。
躺在柔软的布料里,他回忆着她方才提防的表情,倒生出几分喜欢。
她和前世里一样贞洁娴静,不会因为他这个夫君的低贱出身而心生嫌恶,也不会因为俊美男子的示好而意乱情迷。
她就该像这样干干净净,如同上好的白绢一般,乖乖等着他涂抹第一抹艳色。
跨服聊天。
第七十五回 蒙欺辱睚眦必报,送衣食话不投机 <嫁姐(姐弟骨科、1V1)(鸣銮)|PO18臉紅心跳
第七十五回 蒙欺辱睚眦必报,送衣食话不投机
有如坐牢一般在库房里住了三天,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季温瑜仍觉浑身无力。
不过,这状态比他油尽灯枯时的身体要好得多,他已经很满意。
多少帝王求长生而不可得,他却能够拥有死而复生、重新来过的机缘,实在是千古难遇之幸事。
季温瑜的衣襟里藏着一本记录了江南各府要员数年来行贿受贿的账册,证据确凿,足以将半边江山掀得翻天覆地,对宁王麾下最强大的一脉势力重新洗牌。
他还记得,前世里的这个时候,他虽然明面上依附于太子,背地里却一直不甘心,想要凭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丰功伟绩,让父皇看到他的存在。
因此,他潜伏江南半年之久,以命相博,又不顾虚弱的身体,披星戴月策马赶回长安,无比紧张地将账册献在父皇面前,期待能获得他的另眼相待,或者,哪怕只有一句夸奖也好。
可父皇神色冷淡地翻了两页,便将账册摔到他身上,厉声喝问:“孽子!你罗织这样的罪名,妄图攀诬璟儿,居心何在?”
原来,他的父皇早就瞎了眼,盲了心,刚愎自用,偏听偏信。
他被驱逐到殿外,在滴水成冰的寒冷天气里跪了整整六个时辰。
期间,品阶大小不等的官员往来穿梭,对他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名义上的妹妹乐安穿着火红的骑装,手里拿着小马鞭,兴冲冲地跑过来找父皇撒娇,瞥见他跪在地上,恶劣地扬起鞭子,往他胸口狠狠甩了一鞭。
他本来就处于强弩之末,生生受了这一记,立刻皮开肉绽,匍匐在地。
乐安咯咯笑出声,语气轻快:“六哥,对不住,我不太会使鞭子,一时失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