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说不定对方的所作所为会比齐清程更甚。

事到如今,谢知方却如同被架在火堆之上,上不上下不下,分外难熬。

他脸色无比难看地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道:“既如此,我只问你一句,待大婚之后,你打算如何安置那两名通房?”

通房不比姨娘,身份尴尬,并不敢如何放肆,若是看不顺眼,叫人牙子来发卖了便是,他却不知齐清程有没有抬举她们的意图。

齐清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表情,温声答:“成亲之后,我院子里所有的事务,自然要交给你姐姐处理,她是打是罚,我皆无二话。”

他心里却道,谢知真温婉贤良,必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往后自可妻妾和乐,如今这般表态,权当是哄有些任性的孩子高兴罢了。

谢知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刺了一句:“你倒打的好算盘,指望我姐姐做恶人。丑话说在前面,我姐姐若是在你家受一丁点儿委屈,我可不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乌龟王八,揪出来好不好的先打个半死,再做计较。”

齐清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却还是迁就着哄了哄他,又说了许多好听话,央他不要将通房之事告知谢知真,承诺大婚之前,必想办法将两名女子打发出府,不令新婚妻子碍眼。

怄了一肚子的气,谢知方连晚饭也没胃口吃,颇有些失魂落魄地从前院一直走到姐姐房里,四肢摊开,躺在玉簟之上懒待动弹。

不多时,谢知真款款走来,拈了颗井水里湃过的紫水晶葡萄,喂到弟弟嘴里,笑吟吟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沾了暑热?”说着隔着帕子摸了摸他的额头。

谢知方就势将帕子扯过,蒙在脸上,闷闷地道:“先生废话恁多,听得我头昏脑涨。姐姐,我借你这里睡会子,你陪陪我。”

谢知真也就不再扰他,唤丫鬟取团扇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扇风送凉,又做手势命下人往冰鉴里多放些冰。

薄纱裁就的衣袖中暗香浮动,是最干净的睡莲香气,他隔着帕子,瞥见一段雪白纤细的皓腕,心里越发难过,抬手捉了,贴在脸侧。

谢知真迁就着微伏下身子,殷红如血的玉坠从领间落下,在他眼前轻晃。

她笑问:“到底是怎么了?阿堂,有什么话不能跟姐姐说?”

是啊,有什么话不能告诉她呢?

可这件事,真的不行。

他恼恨齐清程不干不净,更气自己识人不清。

“姐姐,对收通房这件事,你怎么看?”这句话神不知鬼不觉从嘴边溜了出来。

谢知真怔了怔,喃喃道:“什么?”

“林煊母亲张罗着要给他纳两个通房,他烦得要死,过来找我抱怨。”谢知方生恐姐姐生疑,连忙搬出背锅专用道具,“我听说世家之中,安排通房知晓男女之事甚为常见,所以想来问问姐姐,过个一二年,你也会为我如此布置吗?”

这一瞬,他甚至希望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如此,也就说明了姐姐对通房之事没有那么强烈的恶感,一切是他反应过度。

可谢知真想了一会儿,却微微摇了摇头。

“为什么?”谢知方半撑起身子问道,因为动作太过急切,和姐姐几乎脸挨着脸,也因此看清了她脸上滑腻的肌肤和细细的绒毛。

都说灯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欺我,这个昏暗晦昧的角度看过去,姐姐美得勾魂夺魄,令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到时候我已经嫁为人妇,这种事情应该是母亲为你张罗。”谢知真也意识到和他挨得太近,微微往后挪了挪,“你既问我的意思,我是不主张的。”

“凡是女子,无论贵贱,都期盼能寻一位全心全意待自己好的良人。你收了通房,却无法给她们上得了台面的身份,天长日久,难免由爱敬生出愤懑、嫉妒之心,因此引出许多波折,伤人伤己。”少女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伤怀与怜悯,看起来倒有些像救苦救难的白玉观音,“更不用提你往后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满怀欢欣地嫁进门来,想要履行为人妻为人媳的职责,相夫教子,孝敬翁婆,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还有礼教贤德压着她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强撑笑脸接受和别人分享夫君的事实,时间久了,怎么不积郁于心?”

“论理,姐姐不该管得太宽,可我还是希望你后院里干干净净,和弟妹举案齐眉,殊无嫌隙。”谢知真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劝说道。

听完姐姐的肺腑之言,谢知方的心口梗得越发厉害。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推说困倦,转身面向帐内,双目怔怔地望着芙蓉色镶金边的宝相花,心乱如麻。

第三十六回 潜心筹谋从长计议,血气方刚食髓知味(2800字肥章) <嫁姐(姐弟骨科、1V1)(鸣銮)|PO18臉紅心跳

第三十六回 潜心筹谋从长计议,血气方刚食髓知味(2800字肥章)

最终,齐清程收通房之事,谢知方还是没有对姐姐说出口。

可心里到底对这桩婚事存了疑虑,他便在谢韬和谢夫人面前说了些不舍得姐姐这么早嫁人的话,又将女孩儿家过早生子、伤身损寿的种种不利之处挂在嘴边,佐以血淋淋的事实依据。

谢韬虽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谢夫人却在初嫁不久折过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那之后经血淋漓不尽,将养了好几年方才有所好转,直到今日也无法再度孕育子嗣。

物伤其类,她便款款劝服了谢韬,一力主张将婚期拖到这一年腊月。

多了半年的时日慢慢考校齐清程的人品,谢知方暗暗松了口气。

他从容筹谋,布下不少人手,着他们仔细打探那两位通房的出身。

几日后,看着调查得来的结果,谢知方一张俊俏的脸皱得犹如青皮核桃。

两名通房一唤红绡,是齐大夫人身边服侍多年的一等丫鬟,另一名唤作水菱,来历更是了不得,竟是齐太夫人亲自遴选出来的、齐家大管事的嫡出女儿,能写会画,擅弹琵琶。

怪不得那日答应他打发两位通房之时,齐清程的表情恁般为难。

这哪里是纳通房,摆明是请了两尊姑奶奶。

婆婆与太婆婆安放在身边的眼线,谢知真进门之后,不但要打落牙齿和血咽,客客气气地对待她们,说不得还要贤良大度地主动将她们扶成姨娘,方能讨长辈们欢心。

还没过门,便给这样的下马威,真真是欺人太甚!

谢知方在这里气得肝火旺盛,嘴边起了一溜的燎泡,在专心备嫁的姐姐面前,偏又不敢露出半点儿端倪,只得强颜欢笑,推说是天热上火,成壶成壶的凉茶往肚子里灌。

灌得多了,又开始拉肚子。

他静下心来沉思许久,觉出是自己想左了,这一世一味的避世躲懒,远离权力核心,却忘了没有强权支撑,便会被显赫之家看轻,连带着牵累姐姐在婆家受苦受气。

若是似前世那般权势滔天,莫说齐清程,便是齐国侯,又岂敢给他半点脸色看!

避又避不得,进又需得掌握分寸,谢知方不免认真思量起,今生要找哪位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