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1)

宋永沂嘴角抽了抽,掏出帕子把手上的软膏擦干净,指着靛紫那块:“这个呢?”

“这款名叫‘仙家郎’,对男子有着特殊的效用,既可熏香,也可和酒内服,使用者阳物坚硬如铁,能征善战,便是夜御十女,也不在话下。不怕公子笑话,我家中有一如狼似虎的婆娘和两个青出于蓝的女儿,个个都难缠得紧,要不是这药顶着,哪里喂得饱她们?只怕早就在外面给我赚了几十顶绿帽子……”老板将盒子递过来,“公子要不要试试?”

“不必。”宋永沂面不改色地拒绝,又指向最后一块,“这个又做何用?”

“这个嘛……”老板看着他和谢知真,意味深长地一笑,“这香名叫‘龙阳好’,我瞧着极适合公子和这位俊俏郎君,用法也简单,取少许送入男子后穴,不多时便能使那里酥软湿滑,散发异香,到时候您……”

宋永沂耳根微红,抬手打断他的话,道:“不必多说,‘宴桃源’和‘龙阳好’各来五十盒,至于这‘仙家郎’,你铺子里有多少,我全要了。”

老板见他财大气粗,激动得瞳孔放大,双手直打哆嗦,将他要的东西装了满满一大箱子,又折回后院,取了一本厚厚的画册并一套六个妆盒,笑道:“公子这样大方,小的无以为报,这两样便算作赠礼罢。”

谢知真翻开画册,瞧见这册子笔触细腻,画工非凡,画的却是男女媾和之情状,女子眉目秀丽,身上仅着半透的白纱,坐在花园中的春凳上,两腿大敞,被一俊俏的男子提住纤细玉足,自上而下捣弄,那胯间阳物赤红粗壮,肏得女子淫汁四溅。

谢知真飞红了脸,被火烫到一般松开手,鬼使神差地想起中了春药那晚,和弟弟赤身纠缠在一处的场景。

她当时理智全无,淫态毕露,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喷了好多水,把谢知方的脸颊和腰腹弄得一塌糊涂,可他不仅没有嫌弃,反而荒唐地箍紧了她的腰肢,把那些羞人的东西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她当时……也是这副模样吗?

宋永沂比她还尴尬,忙不迭阖上画册,干咳几声,将天青色的妆盒推给她,转移话题:“四弟瞧瞧这妆盒成色如何?”

妆盒是陶瓷材质,烧得细腻,配色又淡雅,最奇的是一套六个大小各有不同,可以一层层套进去,尽数装进最大的那个盒子里。

谢知真打开最小的那个,看见盒子里暗藏乾坤,底部绘着另一幅春宫图,女子赤身裸体地吊在半空中,男子横躺于其下,二人以性器相接,极尽淫靡之态。

其余几个盒子,不用打开,也能猜到里面绘的是甚么。

老板在旁边嘿嘿笑着解释:“这里面的画和册子上的出自同一人之手,那人是中原来的,听说曾经是位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善绘丹青,又能吟诗作对,咱们都尊称他为‘越先生’。”

宋永沂眼睛一亮,拱手道:“多谢老板赠我们厚礼,还请老板将越先生的住处指给我们,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在下也想结交一二。”

拿到越先生的住址,他和谢知真一同往外走。

摊子上摆着许多谢知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巧淫具,宋永沂拣做工不错的收了几十个,使下人们小心送回船上。

“三哥,我有一事不明。”众人皆见怪不怪,时间久了,谢知真也渐渐从容起来,这会儿将心中疑问说出,“方才在熏香铺子里,你为何买那么多‘仙家郎’,难道不怕卖不出去,尽数积压在手里么?”

宋永沂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这种上不得大雅之堂的物件儿,不好脱手?咱们中原女子不比他们这里,个个谨言慎行,对床笫之欢讳莫如深,有龙阳之好的男子也在少数,因此,另两味熏香我只要了几十盒。可这‘仙家郎’,却大有市场。”

“真妹妹有所不知,中原男子以斯文瘦弱为美,多数外强中干,又好寻欢作乐,往青楼妓坊里去。届时,我只需要拿几盒熏香出来,送给各家的花魁娘子,她们的入幕之宾尝到甜头,自然会主动找上门求购此物,我再推说这东西稀世难得,不怕不抬到千两银子的高价。咱们这趟去寻越先生,也是想请他多做些奇巧物事,到时候连着熏香一并兜售出去。”

谢知真似有所悟,道:“多谢三哥答疑解惑,小妹受教了。”

二人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圈,经过一片竹林,四周骤然清静下来,鸟语清脆,水声潺潺,有世外仙居之况味。

宋永沂来到越先生的住所,轻叩门扉,不多时,一位三十多岁的青衫男子从里面将门打开,眉目俊秀,隐有病态。

他吃了一惊,拱手道:“竟然是岳世伯,小侄不知世伯在此,失敬,失敬。”

那越先生还未说话,身后屋顶上坐着的红衣少女便愤愤地拿起一块瓦片,重重砸在他旁边的地上。

那少女娇蛮地喊道:“爹爹,我下不去,你过来抱我!”

第一百一十一回父怜母惜掴不得,却生妄念令人嗟(双更第一更)

却原来这越先生本名岳同光,原是临安城有名的才子,十七岁考中举人,二十岁考中状元,其人风流落拓,浪荡不羁,无心于仕途,倒做了红粉帐中常客,赢了青楼薄幸之名。

他与宋家三老爷宋璋交好,也曾在引泉书院教过几年书,那时候宋永沂年龄尚小,却也记得他授课时出众的风姿与绝佳的谈吐,慕名而来的学子们比肩继踵,将整个学堂挤得水泄不通,那样的盛况,往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遇到过。

岳同光十八岁娶妻,第二年得了个掌上明珠,取名叫做岳新筠,那之后纳妾无数,子嗣上竟再无消息,将娇娇的女儿养到十四岁上,正待为她议亲,不想正室得了重病,撒手人寰,呜呼哀哉。

次年秋,他应邀参加当地才子组织的诗社时,被知府大人家的嫡小姐瞧上,那小姐生得如花似玉,在家里备受宠爱,哭着闹着要嫁于他做续弦,知府大人拗不过,只好请媒人上门提亲。

这岳同光本是位风月老手,惊鸿一瞥间,觉得那位小姐青春貌美,便无可无不可地许了这门婚事,单等良辰吉日完婚。

他千不该万不该出尔反尔,不出一月,竟透露出悔婚之意,又说不出个是非因由,知府大人大怒之下,使官差将他投入大狱,一通严刑拷打,险将才子用以谋身立命的十根手指拶断。

岳家的莺莺燕燕见势不好,纷纷作鸟兽散,唯有岳新筠散尽家财,买通官差,悄悄将父亲救了出去,那之后山长水远,再无消息。

这会儿,宋永沂瞧着岳同光没脾气似的走过去,接住腾空跃下的红衣少女,心里若有所悟,一时间唏嘘不已。

四人在茶室里正式见过,面对面落座。

他乡遇故知,岳同光对宋永沂格外和气,问过他家中近况,又自嘲道:“我和阿筠隐姓埋名,在此处居住已久,前尘往事无需再提。我如今化名越不语,每日里绘些画册,做几个小玩意儿,日子倒也过得。”

那红衣少女古灵精怪,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谢知真看了又看,忽然嘻嘻一笑,道:“这位四公子其实是女儿身罢?”

谢知真有些赧然,微微点头,还未来得及解释,便被少女一把拽起,飞燕似的往内室走去。

“他们臭男人自去聊他们的去,咱们顽咱们的。”岳新筠抬手将谢知真头上的玉冠摘下,抚了抚她如云的青丝,又瞧着倾国倾城的容色,露出几分羡慕之意,“若我有你七分美貌,必能牢牢拴住爹爹,也省得他三不五时和那些个浪得没边的骚货们打情骂俏,净给我惹些闲气!”

这话谢知真不好接,斟酌着用词安慰道:“你爹爹能带你远渡重洋隐居于此,心里必是极在意你的,你也不必自寻烦恼。”

岳新筠将谢知真按在梳妆台前,拿着两朵珠花在她鬓间比划,闻言柳眉倒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冷笑道:“他带我远渡重洋?明明是我趁着他伤重难行,五花大绑地把他捆上了船!他心里不定多后悔呢!只是碍着我的脾气,不敢说罢了!”

谢知真从未和这样性情泼辣的女子打过交道,闻言有些吃惊,绞尽脑汁劝解她:“听我三哥说,你爹爹之所以受那么重的伤,全是因着拒婚之故,他拒绝婚事想必也是为了你,怎么会后悔呢?”

“你可真会说话,生得又这样美,我喜欢你。”岳新筠噗嗤笑出声,弯下腰紧贴着她的脸,定定看着铜镜里的倒影,笑靥如花,端的是天真无邪,说出来的话却骇人听闻,“可是,他拒婚并不是顾忌我的感受,全是被我逼得没了法子。”

“我从小就喜欢他,趁我娘不注意,三不五时勾引他,可他总是骂我,责罚我,不肯给我一点儿好脸色看。”岳新筠撇撇嘴,回忆起不愉快的往事,“明明对那些狐狸精温存小意得很,为何就不肯哄一哄我?我娘过世之后,我以为我的机会终于来了,借口总做噩梦,不敢一个人睡觉,厚着脸皮爬他的床。他明明是有感觉的,被我蹭几下,那里又硬又烫,却还是不肯松口,实在忍不住便找家里的姨娘丫鬟们泄火,偏只在我面前做柳下惠,我呸!”

“这……”她越说越不像,言辞大胆,内容露骨,谢知真有些坐不住,正打算找借口告辞,岳新筠却拿起玉梳,动作轻巧地绾起发髻。

“我受够了那样的日子,我讨厌他对别的女子甜言蜜语,更无法接受他另娶一位祖宗供在家里,却骂我顽劣不堪,急着把我嫁给别人,远远地打发出去。”岳新筠挽了个飞仙髻,从匣子里取出一枝金簪,轻轻插在她鬓间,又拉着她挑拣衣柜里的衣裳,“因此,我花重金买了一个方子,悄悄下在他的酒里,哄得他欲火焚身,稀里糊涂破了我的身子。”

谢知真吃了一惊,隐隐从她身上瞧出几分弟弟的影子。

一样的肆无忌惮,一样的任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