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这个人会不会说谎,和他有没有被魇灵附体,没有因果关系。
每个人本身就有可能说谎,为了各自的目的。
那么,这个人会不会说谎,和他是否能成为自己的队友也没有因果关系。
“你说房东自从牛家兄弟住进来,就开始魂不守舍了?”林乐一问。
“事情是这样的,一开始我总是去天台眺望,房东怕我跳楼,所以给了我601的钥匙,窗外有防护栏,安全些。”
“但是等牛家兄弟住进来后,没过几天,房东大哥就说601要准备出租了,不能再给我行方便了。”冯展诗说,“我只好把钥匙还给了他,此后一段时间都没再去过601,但是他还会常去吹空调。我想着去不了601,我就去天台望望,但天台已经封住了,不过,我发现601的钥匙长期放在链锁上。”
“我想也许天气热了,房东想常来吹空调,但我们孤男寡女常进出一个房间的确不合适,所以推脱说要来新客人了,这样彼此都留了面子。”
“真的吗,兴许他不单为了来吹空调,而是来见什么人呢。”林乐一想了想,“牛家兄弟怎么光说你来过,不提他来过?还有,每当有人提起要‘报警’,他们就会出来阻止,不是吗?”
冯展诗细细回忆:“这么一说,之前201的大姐电动车电瓶被偷了,嚷嚷着要报警,牛波不仅安慰她,还给了她买新电瓶的钱。”
林乐一趴到桌上,拿出手机搜索起恩希市的彩票中奖相关新闻,之前猜测牛家兄弟是因为中了大奖,跑出来躲穷亲戚的,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他搜索了一阵儿这么一条新闻,恩希市乡下一男子中奖100万元,就发生在不久前。
本地的网络新闻提及此事,有人在下方评论:“这人就是我们村的,哈哈,我也去看热闹了。”
顺着这条消息继续搜索,林乐一找到了这个人的账号,这人经常发点日常琐事,其中有一条视频,封面在放鞭炮,点进去一看,是村里一户人家的大门口,鞭炮噼里啪啦,一大家子聚在门口正张罗着合影。
“姐,你过来看。”林乐一小声招呼冯展诗,反复播放这一小段随手拍的视频,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挤在一起调整站位准备拍合影,站在最中间的瘦小男人脸上喜气洋洋,双手提着一个喜庆的大红牌子,牌子上写着“100万奖金”。
冯展诗拉大画面细看,有些惊讶。
在这挨挨挤挤的一大家子里,有两位身材高大的壮汉站在其中,身量和牛家兄弟特别像,这些人说话的口音也是恩希市乡下的口音,基本特征都能对得上。
“是他们亲戚中奖,不是他们中奖。”林乐一轻声诧异。
“他们偷了奖金,藏到了这儿?”冯展诗谨慎道,“你怎么能肯定?”
“恩希市也就这么一个人中奖,况且一百万奖金税后到手八十万,咱们看数能不能对上不就能肯定了?”
冯展诗摇摇头:“可是钱有没有藏在楼里都不好说,有些窃贼甚至会把赃款埋到住处附近的地里,我们怎么找?”
“姐,你有一百块钱吗,一整张的,借我用用。”
“……有。”冯展诗拿出唯一的钱包,翻了翻,里面只剩最后一张百元钞票,钱包里夹着一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再弄点报纸来。”
两人把废纸裁成一百块钱的大小,把真正的一百块钱铺平放在封面,用细绳扎成一捆。
“像不像。”林乐一把捆好的废纸揣在怀里,封面那张百元大钞朝外,“十万块钱。”
冯展诗站远打量:“真像。”
林乐一怀里揣着废纸捆,拉开房门,探头出去左右张望,四下无人,对门的房门也紧闭着,只不过升降梯正在吱吱嘎嘎向下运行。
六层有人下楼。
“姐,牛家兄弟动了,你走楼梯跟下去看看。”林乐一回头对她扬扬下巴。
“等等……”冯展诗犹豫着瞧瞧自己女儿,小女孩坐在小黄鸭被单里,安静地望着妈妈。
“妈妈,你要去出任务了吗?”苗苗奶声奶气地问。
出任务,是她最常在爸爸妈妈口中听到的词。
“快去快回!”苗苗咧开嘴,举起右手学他们敬礼。
冯展诗捂住嘴,眼睑通红,陪她立正回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升降梯居然停在了三层。
三层无人居住,只有走廊顶上的小白炽灯泡亮着黯淡的黄光,冯展诗藏在楼梯拐角,暗中监视着远处走动的人影。
从壮硕高大的身形上看,肯定是牛家兄弟中的一个,只不过光线太暗,他俩的脸又很像,一时分不清是大哥牛波还是二弟牛碧。
那人影先走进302健身房里,又立刻走了出来,用钥匙拧开了301的房门,进去待了几分钟,然后出来,锁上门,又回到健身房里,做完这一系列,那人乘升降梯下楼了。
从他稳重的走路姿态上来看,应该是牛波。
冯展诗立刻背靠墙壁摸了过去,先去察看了一下健身房,在里面几件简陋的器材之间转了几圈,居然在一个哑铃下方摸索到了一把钥匙。
她用手绢垫在手中,捡起钥匙,试探开启301的门锁。
咔哒一声,锁开了。
冯展诗把钥匙小心翼翼放回原位,侧身躲进301里,悄声关严房门,并从里面锁住。
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不能开灯,只能勉强用手机屏幕照亮,她在简陋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冯展诗双手垫着手绢,翻找床底和床板,挨个敲击地砖,检查墙面,搜寻房门前后,最终搬开抽水马桶的水箱摸索,在水箱里找到了一个塑料保鲜膜裹着的纸包。
她蹲在地上,把保鲜膜层层剥开,里面的纸包露出真身,纸包里卷着一万块钱纸钞。
冯展诗给东西拍了照,发给林乐一,然后原样包回去,藏回水箱里面,盖上盖子,再趴在地面上用手绢把地上的水痕都抹干。
门外走廊寂静无声,升降梯忽然又开始运行起来,吱吱嘎嘎的噪音格外刺耳。
声音越接近,轿厢的晃动频率越慢,最终竟在三层停住,紧接着响起伸缩栅栏拉动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