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拉来个凳子坐在桌前,从锦囊里掏出黑色的囚灵木块,摸出柏木蛇刻刀,在指间翻了个花,凝神落刀。
眼看着小女儿快不行了,女人抱着孩子追回房里:“弟弟,你会抢救吗?”
“会,你坐下,听我的她就能活,你信我。”林乐一专注雕偶,手中木料已经显现出小女孩容貌的雏形。
他雕偶胚只求神似,不求形似,因为太多凶险情形容不得耽搁半分,而自己却只有一只手灵活。
白裙女人见他行为古怪,绝望地瘫坐在椅子里,低头亲吻孩子的额头脸颊,别人靠不住,她冷静下来后在心里想办法。
这附近只有一家挂水的小诊所,坐车去市医院起码个把小时,孩子已经几近昏厥,一瞬间她想出了十几条路,却找不到一条生路。
还有什么办法,快想,快点想出来。她低着头,眼泪不停掉落,浸在小女孩的衣襟前。
林乐一吹掉木屑,迅速抓起小女儿的手,刻刀划破她的指尖,滴血入木偶眉心。
“鬼魅精灵,无有尔名。今我来召,速速现形!”
他掏出挂在脖颈的银色发条钥匙,插在自己左手陶瓷假肢的发条孔内,双眼瞳仁顷刻被一层霉菌绿色侵蚀,又迅速褪去。
“震斩不祥!”他反握锥刀,高高举起,狠狠砸落,锥尖从木偶头顶贯入,黑色木偶炸成八瓣。
小女孩的身体一阵剧烈痉挛,翻白的双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剥离,房间中乍然响起一阵刺耳尖锐的风声,仿佛鬼魅的阴笑。
他对灵体很敏感,普通人甚至连阴风都感知不到。
可惜梵塔不在,林乐一没有斩杀魇灵的本事,目光追逐着那阵似有似无的阴风,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灵体探测板上的数字显现变化
游离态:3
已附体:0
小女孩的瞳孔终于聚焦,脖颈上蔓延鼓胀的青筋也消退了,只不过精神很虚弱,眼皮沉重,牵着妈妈的手半睡半醒。
“苗苗!”白裙女子又惊又喜,紧紧抱住女儿,喜极而泣,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乐一把被单递过去,让女人给孩子盖上,他在上面缝了安魂咒,能让她入睡后不做噩梦。
小朋友很喜欢被单上毛茸茸的小黄鸭刺绣,轻轻用小手抚摸,枕在女人手臂上睡着了。
元气大伤,这孩子要虚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把精神养回来。
“谢谢。”女人说话还带着哽咽鼻音。
“不谢。我是钟楼街人偶店的诅咒师。”林乐一在女人面前摊了牌,“实话说了吧,你们住的这栋楼里有脏东西,我为扫除它们而来,只要你们能保持镇定,就不会受到伤害。”
“谢谢大师,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女人撩起耳鬓发丝,疲惫笑道,“我叫冯展诗,这是我女儿冯以乐,小名苗苗。”
“谢倒不用,我也是受人所托。”林乐一谦虚推脱。
冯展诗放下女儿,给她裹了裹被单,然后提来行李箱铺在地上,快速收拾东西,准备带女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展诗姐,你要去哪儿啊。”
“先住酒店,我再找一个出租屋,就算住桥洞,我也不想在这里久留了。”
“你女儿现在受不了长途奔波,也经不住日晒雨淋,况且你也不能保证你住的酒店里就没有魇灵,如果你走了,再遇到危险我就帮不到你了。”
冯展诗停下收拾行李的手,双手捂住脸,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崩溃的心情。
“展诗姐,其实你是这栋楼里最不容易被魇灵附体的人之一。你不用太担心,而且你女儿睡着了,她现在也很安全。”
501的龙哥爱惹事但瓜怂,602的牛碧暴躁易怒,这两人的情绪波动都很大,冯展诗长期在这样的环境压力下生存,还能保持足够的镇定,说明她天生就很冷静。
“展诗姐,你能帮我个忙吗?”
“我,我能帮你什么……”冯展诗苦笑。
“你帮我去楼下几户问问,谁家有人一睡不醒。我想这栋楼里已经有一个人被魇灵害了。顺便查一查,谁平时脾气比较大,容易大悲大喜。你是老住户,做这些事不会太惹眼。”
冯展诗思忖片刻,迟疑地点点头:“好的。”
林乐一起身要走,她抓住他的衣袖,不安地问:“大师,你能保护我和我女儿安全吗?”
“你放心,她现在安稳睡着,肯定不会有问题,晚些时候我送一件东西给你,你放在她枕边即可。”林乐一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她自己住401,有急事可以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找自己。
“嗯。”冯展诗没有再追问下去,应下了自己的任务。
林乐一回到自己的401房,坐在书桌前,面对着青骨天师凝神思考,曲起一条腿横搭在坐垫上,拆下天师的微型拂尘在指间转。
门锁拧动,梵塔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塑料袋日用品,远远看见林乐一不羁的坐姿,窗外光斑透过叶隙照在他脸上,他不笑的时候,眼睛是狭长的柳叶形,平时被笑容遮掩住的冷酷算计全部浮现出来。
听见门响,林乐一转过头来,看到梵塔的穿着,瞳孔微微缩小。
梵塔居然穿着一件黑色中领的紧身半袖T恤回来,摘掉了身上繁琐的编绳矿石装饰,薄薄一层布料紧紧贴着胸腰,包裹着手臂,加上他本身的咖啡色皮肤,显得线条更加清晰。
“嘶,哥,你这么帅。”林乐一转到梵塔身边,转圈打量他,“我忽然想尝试一下烧肌色的人偶,以前一直欣赏不来。”
“喏,你的。”梵塔把购物袋递给他,然后靠坐在椅上,手臂搭在椅背上。
“哎呀哥你还给我买东西。”林乐一欣然接过购物袋,从里面掏出一套绿色小恐龙睡衣,笑容突然消失。
这甚至算好消息。
因为他接下来还拿出了一套小恐龙洗漱用具,摆在梵塔的深蓝色毛巾和棕色牙具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