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哈蒙德下楼把杯盘狼藉的桌面收拾好,夜晚虽然到了,但离自己往常睡觉的时间还早,今晚他估计也睡不大着,想了想他直接进了书房,接着完善自己的手记。

……

【我似乎看见一片轻盈的洁白羽毛,随风飘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轻柔无声,却激起了层层细腻的波纹……】

【不知不觉中,我早已无数次庆幸那天答应了桑迪。】

【人真是迟钝的动物,我能察觉到他毫不自知的、越来越依恋的姿态,我竟对此感到骄傲?我原以为他于我而言,最多扮演着弟弟的角色,可我从没听过哪个哥哥会对弟弟起那种心思的。他站在雪地冲我微笑,我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他是如此生动,那双黑色的眼睛像被拭去灰尘后清润剔透的宝石,我几乎无法抑制自己伸手触摸的冲动,还好,我只是捏了他的脸,还好,他没拒绝我,也没被我吓到。】

【某个瞬间,我在思考要不要趁着一切还早的时候,完结这个故事。年龄也好,

身份也好,我们在许多方面上都不合适。我于他,是长者、是雇主、是他抗拒的贵族,或许这一切只是我的臆想呢?如果真是臆想,我也无可奈何了。】

【过往的一切塑造着人,也在每时每刻影响人。我的父亲在一切结束时,把我送上了那个位子,他回到了母亲死亡的地方,去拥抱自己的爱人了。他们的爱情令人惋惜,也令我退缩,保持原样吧,我是个可悲的懦弱者……】

【我也不明白自己在写什么,好像在无意义的发泄?可能我知道这是一本永远也不会被人翻开的书。】

……

第二天上午,昏昏沉沉的感觉让桑迪欲哭无泪。这下不用确认了,昨天晚上的百分之百是葡萄酒。

嘴里发苦,他脸皱巴地吐了吐舌头,扭头发现小桌子上有一杯温水,他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完,鼻子上被飘散的热气蒸出细密的汗珠。

他揉了揉鸡窝似的脑袋,慢吞吞把脚塞进拖鞋里,磨磨蹭蹭下楼。

下面寂静无人,这倒正常,哈蒙德一天到晚就缩在他那宝贝书房里,但这个时间不对呀,他狐疑地瞅了瞅墙上转动的时钟,这个点,哈蒙德老早就该来敲他门,拎着他去学习了呀。或者是那家伙良心发现,知道他喝醉了脑袋疼,专门给他放半天假?

他瘪了瘪嘴,要真这样,他昨天认认真真背的知识不就没用了吗?谁知道明天他还记不记得啊。他又踢踏着鞋子砰砰砰上楼,蹲在书房门口试探性地敲门喊人。

“先生,您在里面吗?”

“……”

没人理他,那看来先生不在房子里了。他板着脸又走了趟楼梯,感觉自己喝完酒后脑子都不好用了。他站在厨房里,叉着腰,面无表情地嚼着先生早上特地剩下来的三明治。

把早餐咽下去后他无事可做地窝进沙发里发呆。临近中午时别墅的主人终于回来了,同他一道的还有位身着暗绿色长裙的年轻女士。

那位女士看见桑迪,友好地眨了眨眼,她的亚麻色长发被简单地束成一个低马尾,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桑迪有些愣神,这位女士的眼睛同哈蒙德一样,是淡蓝色的。她手里还抱着两本很眼熟的书。

“桑迪,你醒了?正好,来见见伊索尔德小姐,她是我为你挑选的老师。”

“……先生,您说什么?”

桑迪有些不可置信,他看看那位美丽大方的年轻小姐,又看看哈蒙德,后者叹了口气,悠悠答道,“抱歉,小先生,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只能请别人来教你了。相信我,伊索尔德小姐会是一位出色的老师的。”

像是回应似的,伊索尔德笑容灿烂地向他伸出手。

“桑迪,你好呀。”

“……早上好,伊索尔德老师。”

第74章 为什么躲我

先生很忙吗?好像是的,自那天起伊索尔德小姐就带着他在新整理出的房间里继续学习,而哈蒙德也不再一整天坐在书房里,坐在楼上经常能听见大门开开合合。大多数时间桑迪都见不到他,只有早餐和晚餐的固定时间他们能碰上面。

伊索尔德小姐刚从某个著名的院校毕业,她的教学能力确实如先生所说,极为出色。而且,她不会在桑迪出神时用那种轻飘飘的语气刺激他,她只是用那双蓝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他,再亲切友善地拍拍桑迪的肩膀,耐心询问是否有哪里没听懂。

桑迪幽深的黑眸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双手撑着下巴,惆怅地叹了口气。

伊索尔德小姐眨了眨眼,她今天穿了一件同眼睛颜色如出一辙的淡蓝色长裙,她伸出葱白的食指戳了戳桑迪翘起来的一缕黑发,哈蒙德表哥可没说这孩子这么多愁善感。

“桑迪,刚刚讲的有哪里不懂吗?”

桑迪下意识双脚并拢,两只爪子放下来扒在椅子两侧,语气轻缓,“没有老师,抱歉,我又走神了……”

“没事,那今天的任务完成啦,恭喜你。”

伊索尔德弯了弯眉,两只白皙柔嫩的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趁他不注意偷偷松了口气。心里暗自琢磨着等会儿去买份蛋糕犒劳一下辛苦工作的自己,嗯,就用表哥给的钱。

桑迪纳闷,他离伊索尔德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对方恨不得从头发丝溢出来的轻松惬意,这位老师的积极乐观令人叹为观止。

“好啦,剩下的作业要按时完成哦,我去向哈蒙德先生道个别。”

顺便去找他拿今天的钱,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姿态优雅气质高贵,心里已经开始想小蛋糕买什么品种买多大。伊索尔德告别了桑迪,一路轻快地奔向书房。

“表哥,今天的任务完成啦。”

伊索尔德得到“进来”的回应后欢快地推开门,半只脚还没踏进去就已经开始兴冲冲地邀功了。

哈蒙德放下手上已经整理好的拍卖品汇总,相当熟练地从旁边的小格里掏出一枚金币,手指一弹,抛给了眼睛一亮的小姐。

“谢谢表哥,今天怎么给得这么多呀!”

伊索尔德身手敏捷地拿到了那枚金币,爱惜地蹭了蹭下一刻就藏进了怀里,嘴上客气一句,行为则厚脸皮。

“不要?那我给你换个跟昨天一样的。”

“不用啦不用啦,嘿嘿,我知道多的是表哥给我的辛苦费。”

伊索尔德不要脸地猥琐一笑,看得哈蒙德想扶额。她听见自家表哥问,“你就不能注意一下你的淑女形象吗?”

“那不是没外人吗。”她满不在乎地随口一答,准备拿着钱欢快跑路。

看着她愈来愈远的身影,哈蒙德顿感心累。伊索尔德是他隔了不知道多远的表亲戚家的女儿,勉勉强强能叫他一声表哥。她小时候曾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也是少数几个承认自己母亲身份的艾林伯格族人之一,当时还喊过“舅妈”,逗得温婉的母亲捂嘴笑个不停。

后来她家人为了避祸把伊索尔德接走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大后的她为了躲避家里安排的联姻,毕业后悄悄跑到了伦萨,正好桑迪也缺个老师,给她找点事做也不错。

时钟嘀嗒嘀嗒地绕过一圈,哈蒙德处理完了奥斯送过来的事,又把伊索尔德没拿走的两本书摊开,寻着笔记慢慢翻阅,直到看见标记用的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