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您不想被我先生知道吧?”
男人面上难堪,兀自沉默了一会,试探性开口,“那,我为您叫辆马车吧?”
琳达但笑不语,默认着上了男人叫的车,抛下站在原地的人独自离去。
车夫一言不发,只是挥响了鞭子,默默加速。“先生,我还没说目的地呢。”她把语气拖的长长的,半是埋怨半是撒娇的口吻,娇媚的五官皱在一起。
“夫人,先生在家等您用餐。”车夫后背一紧,冷汗直冒,心想幸好先生不在。
“啊,他真回来啦?”琳达·路易丝红唇微抿,做出惊喜的夸张动作,然后话头一转,“那么,你不会告诉他你看到了什么对吗?”
“……夫人,给我钱的是先生……”
“好嘛好嘛,你当然不担心得罪我。”
“……”
救命!下次能不能换个人跟着夫人!车夫内心默默流泪。
桑迪身上被踢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出了一头的汗,不管怎样,收获还是不错的。
他边跑边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间,他猛的停下脚步,对上了一双灰色眼睛。
卡尔最近一个月很倒霉。
他的父亲是个落魄贵族,家里已经落魄得不成样子,他拿着最后一笔钱来到伦萨想碰碰运气,花大价钱好不容易搭上了路易丝夫人。
当然,他知道路易丝夫人只是想跟他玩玩,但没关系路易斯夫人是城里有名的贵族夫人。
传言她和先生感情不好,喜欢出来看美男子,本人风流多情且出名得对情人大方,搭上她也够让他转运了。
问题是,他刚搭上没几天就丢了一笔钱,好不容易等他稳住心神又发现路易丝夫人好像有了新欢,他一咬牙准备再去试试。
卡尔好不容易探到了女人的行踪,他刚追上去就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同样的摔跤手法,同样的破旧斗篷,哪来这么巧的事?他是那个可恶的小偷!
桑迪唇线绷紧,眼神一凛,侧着身子从卡尔身边擦过去。
卡尔伸手一抓扑了个空,他匆匆刹住脚,不对,当务之急是路易丝夫人,他急急转身,却发现两人没了踪影。
气急败坏下,卡尔跟上了桑迪的脚步。
“你给我站住!”
路灯把光影投向地面,脚步声由远及近,少年的身影在光明与黑暗间纠缠。
桑迪的斗篷在风里哗哗作响,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年逐渐慌了神,他对这里并不熟,没时间了。
桑迪大口大口喘着气,喉咙口腥甜气上涌,腿像灌了铅,他解开了斗篷,急转一个挥手将灰色斗篷甩向满头大汗咬牙紧追的卡尔。
男人突然陷入黑暗,咒骂不停,用力把布撕下来,桑迪一扭腰接着跑,就那么点钱至于追着跑十几分钟吗?他嘴唇皲裂,骂也没力气骂了。
他一个转弯跑到了另一个街道,看见左侧一幢建筑的门口有一个大花盆,咬牙赌一把。
桑迪赶忙上去把自己卡在门和花盆中间,他后背抵住门,昂着头无声地大口喘息,身体疼痛感愈加明显,一片眩晕。
此时,卡尔甩开了斗篷,狠狠往地下一扔。头往四处一转,三个岔路口,他脸上神情扭曲,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使劲踩住斗篷,脚尖用力碾了碾,抹了一把脸把汗水往旁边一甩,喘着粗气回头走了。
第7章 留宿
【长廊的灯又坏了,女人烦恼地叹了口气。
“哒”“哒”“哒”
她踩着高跟鞋行走在幽黑的长廊上,手中的烛火摇曳不定,灯下的影子被拉伸扭曲到身后的楼梯口,雨猛烈地拍击着玻璃,风声呜咽,难听刺耳,偶尔可以听出树木沉闷倒地的声音。
吱呀一声,一扇木门被打开了,房间里亮着惨白的灯,华丽的复古大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面孔泛起青白的光,但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似乎陷入了甜馨的梦中。
女人站在床边,欣赏够了情人安详的姿态,满意地歪了歪头。
她拉开柜子,拿出在灯下闪着银光的小刀,又掀开冰凉的被单,男子的胸口有一个洞,黑色的污血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女人回忆着心脏的滋味舔了舔唇,迫不及待地拿起刀,顺着肌肤的纹理一点一点割开……】
哈蒙德接着上次的故事写,再回神外面天已经黑了,他慢悠悠地下楼,准备出去再享用一下希尔斯特的美食,苦了一天总得犒劳一下自己吧?
哈蒙德停在门前,忽然想起那个少年,轻笑一声,当时他还特地问了艾利克,结果餐厅里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他想到桑迪可怜兮兮跟他抱怨经理不好,轻哼了一声,“骗子。”
但是这样的故事情节他更喜欢,每次遇见都是不同的故事,不必刻意追求,一切交给命运安排,他喜欢突然降临的惊喜。
他理了理衣袖,浑然不知觉最近出门的频率直线上升。
哈蒙德打开门,紧接着就被怀里的少年砸得闷哼一声,他往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揽住桑迪柔软的腹部,感受着手下的起伏,下意识动了动手指,诡异地沉默了。
还在大口喘息的桑迪往后一翻,倚着的门突然开了,自己被揽得浑身僵硬,放在他腹部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他一个激灵用力扒开那只手,一扭头恶狠狠地盯住那人。
哈蒙德嘴角翘起来,眼前的少年额头布满汗珠,汗水划过脸颊带走灰露出了白皙的皮肤,灰蒙蒙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十分滑稽。
他湿漉漉的黑色眼睛里满是不耐与警惕,他白色的长衫被汗濡湿,被秋夜的冷风一吹瑟缩一下。
哈蒙德绅士地后退一步,无辜地看着他举起双手,满脑袋想的是“他好凶啊”,无意识回味着刚刚手上柔软的触感。
桑迪刚经历过生死追逐战,结果又碰到个熟人,他看着那双温柔至极的蓝眼睛,喉咙不自觉吞咽一下。
“先生……”
话一出口,桑迪愣了一下,声音沙哑微弱,透着股虚弱的感觉。
他立马住口,眉角下垂,眼睛里水汽上涌,绯红的眼角靡丽,嘴唇轻轻开合,纤细的手指攥着濡湿的衬衫,活脱脱一个被欺凌的无助小可怜。
“嗯?”哈蒙德还是那副轻飘飘的态度,满眼温柔与担忧,心中却暗自发笑,“又见面了,小先生,不过,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