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琪抽着烟,那张如好莱坞明星般艳丽精致的脸蛋上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艾斯黛拉和弗朗西丝卡对视一眼,就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事……”

布兰琪弹去指尖的烟灰,撑着下巴幽幽道:“从上个月开始、克劳奇(布兰琪的丈夫)就开始时不时的在半夜外出……每次出门前他都会精心打扮、而且也不愿意告诉我他去见谁……这可完全不太正常!”

“他想做什么?他都和你结婚八年了!”

弗朗西丝卡感到匪夷所思,“他是在和哪个女人幽会吗?他找了情妇?是酒店里的女服务员还是哪个贵妇人?”

“我不知道,”

布兰琪平静的耸耸肩,然后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端起威士忌一饮而尽,“我追问他、和他吵架、甚至拿花瓶砸他……他都不肯和我说。”

“……”

她用这轻飘飘的三言两语描述着婚姻生活里最残酷的一面。弗朗西丝卡和艾斯黛拉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布兰琪;

但好在布兰琪是为坚强的女人,因此倒也不怎么需要她们的同情:

“步入婚姻是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情……我曾经也以为克劳泽那家伙会忠于我、忠于我们的婚姻,结果你们现在看到了……”

布兰琪撇撇嘴,又喝下一大口威士忌;靠在椅子里、像男装的玛琳·黛德丽一样姿态潇洒的抽着香烟,语重心长的劝告说:“作为朋友、我由衷希望你们两个谨慎选择婚姻……而且不管结不结婚,你们都一定要永远足够的财产……最起码得留一笔足让你们离开男人之后可以独自生活的钱!”

“……男人和婚姻一样靠不住,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钱。”

“……”

听到这话,弗朗西丝卡握着茶杯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患得患失;

而艾斯黛拉则是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自己和兰达的婚姻生活她打个寒颤,有点不敢再想下去。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记得的。”

艾斯黛拉尽力扯出一个微笑道谢,而布兰琪则是举起酒杯与她手里的下午茶碰个了杯。

眼看着时间就这样来到了下午两点,艾斯黛拉牢记着与马修的约定,于是便起身与弗朗西丝卡、布兰琪告别;

“这才下午两点你就要走吗?”

弗朗西丝卡蹙起细长的眉、有些不开心的问。

“没办法……我答应了艾尔莎·夏帕瑞丽要在今天下午试穿她的新时装……”

艾斯黛拉对她们报以歉意的一笑,然后就拿起手袋准备离开:“你们可以继续享受下午茶、或者是去隔壁的美容厅做个按摩……就当我请客!账全部都记在兰达名下就好!”

说完一句“Au ? revoir”,艾斯黛拉就笑着转身离去。

车子和司机就在酒店门口等候,但是艾斯黛拉却径直往丽兹酒店的后厨走去;

途中,她“不小心”撞上了一名端着香槟的侍者,然后便在对方一连串的道歉中、用德语命令其为她找一身新的干净衣服。

惊慌失措的年轻服务生迅速为她找来了一身干净衣物,于是在给服务生留下送洗衣物的地址后,艾斯黛拉就堂而皇之的溜进了丽兹酒店后厨那条供给食材货物的通道。

这得多亏了布兰琪!要不是那天布兰琪带她和弗朗西丝卡去丽兹酒店的后厨学习如何烤舒芙蕾,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后面藏着这样一条通道!

旁若无人的离开酒店之后,艾斯黛拉的心脏已经开始砰砰砰的剧跳这是她第一次摆脱兰达和德国人的视线独自行事,她甚至已经在担心如果被他们发现、自己会被兰达如何惩罚。

但是冥冥之中,她预感到有些事情她必须得知道真相她知道自己只是个有些愚蠢的乡下女孩儿,但是潜意识里察觉到,有些事情是与她有关的、她绝对不能装作看不到或坐视不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脚步也愈发坚定;

离开酒店后门时,艾斯黛拉看了一眼那台停放在角落里的旧自行车,在犹豫三秒后,她果断向其走去,然后便趁着主人发现之前、骑着它一流烟的冲向了名族广场……

这是个闷热无比的盛夏下午,日头虽然毒辣,但天空中却漂浮着一抹抹灰翳,这是即将下雨的征兆。

从这里到民族广场需要穿越大半个巴黎,艾斯黛拉骑着自行车、拼命踩动着脚下的踏轮,可她头顶的乌云却愈发浓厚;

一阵风倏地刮起、擦着她的耳朵呼啸而过。路边的梧桐树惊魂不定地像是在等着些什么,直到轰隆一声闪雷劈下、白亮亮的雨点嘣嘣得砸向地面,惊起了无数尘土。

黑沉的阴云压满了天际,梧桐树也在风中发出了梭梭的哀鸣。

几颗子弹般的雨点砸在艾斯黛拉背上,但她却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树叶被掀起,飘荡在半空中;

雨点砸向地面,将尘土贱得飞扬;

风、土、雨,混在一起,联成一片,将整个巴黎笼罩在了一片灰茫茫的世界里。

被裹在这样密集的浴帘里,艾斯黛拉早已看不清哪里是树、哪是人、哪是房屋,整个世界都被搅成了一片浆糊,让人晕头转向。

湿漉漉的白色裙摆和黑色的长发在狂风中上下浮动,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飞蛾一般;艾斯黛拉咬着牙、像是在和谁做抗争一样愈发狠厉的踩着自行车向前冲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雨帘终于变缓了一些,而此时艾斯黛拉的双腿也已经酸软得快要失去知觉。

民族广场逐渐出现在眼前,远远的就看见那家招牌上挂着一只钟表的“时间”咖啡馆。

停好自行车,艾斯黛拉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角落里马修正起身朝自己走来。

看见她满身雨水的狼狈样子,他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然后急忙问:“你是走过来的吗?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我是骑自行车过来的……阿嚏!”

艾斯黛拉打了个喷嚏、低声咒骂了一句,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那被雨水打湿后、变成半透明状的白色连衣裙。

望着女孩儿胸前那抹若隐若现的浅粉色小衣服和饱满起伏的弧度,马修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便脱下外套、搭在了她的双肩上:

“虽然是在夏天,但淋了雨还是很容易感冒……要来杯热咖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