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电影并没有任何一个适合现在的氛围，最近是电影淡季，播放的片子不是爱国情怀就是家长里短，甚至连引进和重播片都没有。苏不死心地看着今日放映列表，最终在列表的最末尾看到了一部出道即巅峰的史诗级烂片《死亡岛》。

这部片子烂得惊天地泣鬼神，夺命三头鲨都得屈居其下，烂得各大主播都懒得提它的名字。苏点开剧情梗概粗略扫了一下，大概就是一群人去一个岛屿旅游团建却意外撞见了那里的阴谋，于是在番茄酱横飞的岛屿中努力求生的故事。苏看着烂大街的剧情皱起眉头，他低头看了看爱抚三头鲨的毛球，又看了看词条精准打击的史诗级烂片，带着一丝类似屈辱的感情买了一张电影票。

“今天就是为了毛球出来的，当然要给他点惊喜。”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把这个行为归结为自己是东道主，要让不知道是不是地球的生物充分体会人类世界土特产。

苏又确认了一眼时间，带着环站起来准备去还没去的那两个场馆。他定的电影院离这里很近，距离影片开始还有大概两个小时，逛完水族馆正好可以去看电影，之后再随便找个餐厅吃顿海鲜。苏为自己完美的计划点了个赞，他已经决定好今天晚上要尝尝红烧石斑鱼。这不是他自己想吃，是为了让毛球尝尝新鲜。苏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对晚饭产生了期待后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剩下的场馆不如海底长廊震撼，所有鱼都被关在狭小的玻璃缸里来回游动。海中的生物大多长得奇形怪状，美丽的、诡异的，还有抽象的。好多年没来海洋馆的苏也不由得被这些生物吸引，和环一起贴在玻璃上仔细观看。

他们一起在鲨鱼卵的孵化区驻足，研究卵鞘里小鲨鱼急促扇动的鳃。

“三个头？”环戳着屏幕依然不死心，苏面无表情地摇头。

等剩下的场馆逛完，苏在周边区又被环拉着买了一只正常的鲨鱼挂件，他实在想不明白毛球为什么会对鲨鱼这种生物这么执着，动漫里不都说外星生物喜欢熊猫吗？看来什么时候要带毛球去看看熊猫。

环从苏的领口探出眼睛，看着逐渐远离的深蓝色世界有些感慨。这个地方虽然确实不如影片里面说得暧昧浪漫，但确实非常神奇。他思考着肥皂剧里的桥段，目光移向明显体力不支的人类，又移回水族馆。他们就如肥皂剧里说的那样来到这里，在海水倒映出的蓝色氛围里一起看了叫做鱼的生物。他们牵了手，或许那种行为可以叫做牵手，但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嘴对嘴的行为，环挺抗拒这种人类的奇特亲密行为的，这种行为对他来说和那些本子一样迷惑。

他按照肥皂剧的剧本稍微走了个流程，却并没产生肥皂剧中那种带着粉红泡泡的氛围。环觉得这并不是细节上的问题，可能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他并不是个人类。既然他不会觉得心跳加速，那人类又是怎么想的呢？

环收回眼睛，一根触手卷着苏的手伸进他裤兜里掏出手机，苏熟练地解锁，看环在屏幕上缓缓打字，这一幕无论多少遍都让他觉得神奇。

“快乐？”

苏看着屏幕上的字念出了声，环在衣服的缝隙里用眼睛看着他，苏挠了挠头，在仔细思考环的意思前就下意识点了头。

“开心肯定开心的，就是有点累，我还买了你会喜欢的电影，一会去看一下给你的惊喜。”苏知道毛球听不懂，但还是说了出来。他看着屏幕上的字，和环的眼睛对视，随后把手机上的字删除，重新打下“快乐”。环看着那两个字眯起眼睛。

苏没有收回手机，他戳了戳环，在两个字后又打了个“？”，再次戳了戳环。

环立刻懂了苏的意思，他的笑意更深，触手缠着苏的手指，缓慢且清晰地删掉屏幕上那个“？”，打出一个“。”

第87章 环番外41

离开水族馆的时间正好，来到电影院的时候正好是放映前的十五分钟。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和糖浆混合加热后散发出的甜腻气息，只是闻到唾液腺就开始分泌口水。

苏在心中默念了许多遍“消费陷阱”，还是没忍住用毛球当理由催眠自己买了大桶爆米花加可乐的套装。

“好不容易来一次，人类的土特产不尝试一遍可就亏大了。”随着滴的一声响，苏的银行卡余额少了六十九元。

苏觉得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烂片可能也只有自己会买，他卡着点进入电影院，在一片空旷中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大屏幕还未亮起，只有一排孤零零的暖灯在上方洒下淡淡的橘色光辉，光亮刚好可以视物，苏靠在暗红色椅背上看着灯光，感受这独属于电影院的气氛些许寂寞，同时暧昧不明。

人类世界的许多浪漫故事都会涉及到电影院，苏觉得自己明白这种原因，在一个全黑的空间里与某人共享同一片视野，这本身应该是一件私密的事情，却因为电影院的存在而变得普通且合理。人与人之间理所当然的距离一瞬间就变得模糊不清，人们可以用不纯的心思邀请自己有好感的对象，将看电影作为私密的约会，被邀请的人或许心知肚明，但也不会轻易拒绝这种普通的娱乐，于是，浪漫或不浪漫的故事就在这暧昧的灯光下展开。

苏托着下巴，一只手揉搓环的触手，脑子里胡思乱想，看着漆黑的屏幕出神。环啃着爆米花，影院中过于充足的空调让他从进来时就化身毛衣，紧紧缠在苏的身上。

环对电影院一无所知，如果他再看几集肥皂剧，或者多搜索几个词条一定会看到这个地方，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水族馆，没对这个黑黑的地方产生过兴趣。当整个影厅变得漆黑，大屏幕骤然亮起，环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地方是一个放大版的电视。他记得苏在规律外出再回来的第五天总会和他一起看电视，之后两天他不会离开家，于是第五天他们会一起看到很晚。

影片的内容千奇百怪，他并不能完全理解，比肥皂剧难懂得多，但苏总看得很入神。环觉得苏喜欢看的和他喜欢看的一定非常不一样。于是当环看到屏幕上出现他最喜欢的多头类鱼怪物和满天乱飞的红色液体时，立刻意识到这是苏专门为他选的。他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当意识到自己被喜欢的人类在乎着，他的核心开始剧烈跳动，跳到微微发烫。

环的视线离开屏幕转向苏的脸，明明是苏不喜欢的片子他依然看得聚精会神。荧幕上的光线不断扫过他的脸，从他的双瞳中快速掠过。环楞楞地看着苏的眼睛，原来人类的双眼可以像宝石一样，棕色瞳仁中的漆黑瞳孔随着光线不断变化，透彻到能将事物的影像映在其中，环不由得看得入迷，连影片讲了什么都不记得。

黄油巧克力被空调凝固在爆米花上，可乐中的泡泡也随着时间推移消失殆尽，成了普通糖水。大屏幕上的主角历尽千辛万苦，互相搀扶着走出地狱般的岛屿，鲨鱼怪物四分五裂，随着海水的起落一点点被带回海洋。故事在这里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环的第一次观影之旅也在他盯着苏眼睛看的过程中圆满结束。

苏在椅子上狠狠伸了个懒腰，关节咔咔作响。他搓了搓毛球的触手，掏出手机试图获得非人类智慧生物对影片的感想。

“好？”苏想了想还是只打了一个字，他指了指大屏幕。

“好看。”环给出肯定答复，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苏的眼睛上。

“那当然！这可是我特意选的！我的眼光可一点都不差！”苏骄傲地扬起头，意识到自己已经对环有一定了解后变得更高兴了。

“吃饭去！”他飞速打字，给环看过后把手机一揣，哼着史诗级烂片的魔性片尾曲走出了影厅。环回头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片昏暗区域，沐浴在光芒下之后他忽然开始想念刚才那一片漆黑之中暧昧的氛围。

“如果还有机会......”环看着影院陷入思索，心中有了一个计划。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苏依然哼着史诗级烂片的片尾曲，但不承认这首歌对他进行了全方面的洗脑。

“我发现其实那个烂片也挺有意思的，”苏不管环听不懂，自顾自喋喋不休。“它的特效像是上世纪的，剧情也很弱智，但是它爽啊！”

“一群武力超群的人拿着大枪对超级大怪物扫射，不觉得这是男人的浪漫吗！”

“所以我觉得那句话说得对，所有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火力足够的时候我肯定想着用什么打BOSS最好看了！果然还是火箭筒吧！爆炸就是艺术！”

“你说主角为什么会那么奇怪啊，他明明可以手撕怪物，却一定要在最开始被怪物打个半死，这就是锁血战神吗？等我残血了就是你的死期！”说着苏摆出一个扭曲的姿势。环眯起眼，狠狠叹气。他一把捂住苏的嘴，伸出一直触手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苏现在也对环的这些行为习以为常，抱着环走进洗手间，躲着他的触手继续说话。环狠狠把毛巾甩到苏脸上，把牙刷塞进他嘴里。这下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苏今天睡得格外快，今天一天的运动量已经比他平时一年的都多，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低电量”，一碰床马上进入充电模式。环尽职尽责的当个抱枕，月光透过窗帘洒在苏的脸上让他轻轻皱起眉头，环挪了下身子，挡住直射的月光，视线从苏的脸上转移到窗外的月亮上。

“人类带我去了这么多地方，我也得带他去什么地方，我记得人类讲究这个。”环不断回忆着自己看过的那些词条和肥皂剧。

“但是这是人类的世界，我能带他去的地方他估计也去过了......有什么地方我能带他去，他自己不会去呢？”

环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搜索人类世界的更多知识。他闭上眼贴在苏身上，把想不通的问题留给明天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