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是午时,不是特别冷,且这哥儿估计这会儿对路上的风景正新鲜着,就让他在外面待上一刻钟吧,他心想。
于是他把头转回去,专心致志看路赶车,尽量避开崎岖不平的路面,不然这个哥儿没一会儿就得腰酸背痛。
他自己倒没问题,以前与师父出门全靠两条腿赶路,等回到家跟个乞丐也没什么两样了。现在这样驾马车赶路,对他来说相当于享受。
周敏行撇撇嘴,心想,沈真意可真是个小累赘!要是自己一个人去府城,该多方便?快马加鞭一天半的功夫就到了,哪像现在,顾忌着这哥儿的身子,马车都不敢快点驾。
还有,自己大包小包的准备了一上午,连车轮都反复检查了几遍,生怕哪里没想到,到时候这哥儿路上不舒坦。
可有什么法子呢?毕竟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想要赢得这哥儿的芳心,可不就得殷勤些。想到这里,周敏行决定,停止唾弃自己过于上赶子的行为。
不过这哥儿主动坐在自己身边,他反而别扭起来,不想再去说话讨好,只在心里谋算着今晚宿在哪里,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赶在关城门前进县城。
沈真意见这个男人一直不说话,以为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他了,索性也不开口,只转着一双眼睛看着路旁的景色。虽然都没说话,气氛却一点都不尴尬,沈真意自己也很疑惑这一点。
不过说真的,风景没什么好看的,现在入冬了,植被凋零,大地一片沉寂,偶尔能看到远处有几个村子,都是大同小异,没甚稀奇。
沈真意无聊地晃了晃腿,不小心蹭到周敏行的大腿,他赶紧停止摇晃,讪讪地说:“少游,我不是故意的”。
“嗯,你要是故意的也没关系。”
沈真意觉得两人还是不说话的好。两人于是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周敏行就让他进去。
沈真意有些不情愿,自己在里面舒舒服服的,留他一个人在外面赶车,怎么看都像是在把他当车夫用。于是他磨磨蹭蹭的,就是没起身进去。
“吁……”,周敏行也不与他废话,直接停下马车,把那哥儿拎起来,想强制把他推进马车。
结果这马不是周敏行自己的爱驹,平日都是吴叔驱使的,这会儿没理解周敏行的意思,突然又往前跑了两步。
沈真意被拎着,还没来得及站稳,这会儿一趔趄就要往旁边倒。
周敏行却立马就稳住了身形,见那哥儿倒扑过来,本来往前伸出去的手电光火石之间就收回了。
沈真意果然还是扑到了周敏行身上,对方毫不客气顺势双手搂住他的腰,同时伸出一只脚踩住缰绳。
“吁…………”,马儿停下来了。
“周敏行,抱够了?还不放开。”
“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怎能怪我?不过……你头发好香啊”,周敏行把鼻子埋在那哥儿的颈侧,嗅了嗅。
“你这样子,不像秀才,也不像侠客,更像一个登徒子”,沈真意推开他,没好气地说。
“食色性也,我又心悦于你,若是对你毫无色心,只怕你就得怀疑我是不是一个正常男人了。”
“歪理……”
“好了,你有没有事?进去吧,说了不让你坐在外面,有风”,周敏行不再逗他,怕这哥儿在外面待久了受寒。
“哼……”,沈真意还是进车厢去了,心想,自己还不是怕他一个人在外面赶车无聊!
沈真意翻开一本书,心烦意乱的没看进去,觉得周敏行真挺讨厌的,哪里讨厌又说不上来。因为他总是这样,经常会让自己感动,同时也不少惹自己生气。
第5章 赶路2
后面沈真意在马车里睡着了,等听到外面有吵闹声,起身撩起帘子一看,原来已经到城门口了。太阳已正在慢慢下山,城外排队等候进城的人不多。
周敏行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再加上穿的是半旧衣裳,乍一看真挺像马夫的。
反观沈真意,皮肤红润白皙,顾盼有神,头发黑亮整整齐齐用银簪簪好,身上的衣服虽不是多好的料子,但全是簇新的,都是周敏行早上去给他买的,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形象!
这会儿他正站在车厢外伸懒腰,睡着了不觉得,睡醒了才觉得浑身酸痛,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几个等在那里的大婶频频对沈真意侧目,掩嘴偷笑。周敏行见此情景,暗暗后悔,当时想着出门在外,不好招摇,便给他买的普通料子衣裳,没想到还是太打眼,早知道就买粗布了。
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车上两人共10文,再加上马车10文,一共20文”,守城的小卒不耐烦道。
沈真意咋舌:“进城这么贵的吗?”
周敏行也很诧异,记得上次他来城里,连人带马也只需5文,短短几个月怎会涨这么多,莫不是这守城的士兵贪墨?
还真被他猜到了,这小卒看人下碟,以为沈真意是主人家,瞧着一脸不谙世事的模样,便想着多榨点儿油水。
周敏行没急着做声,从怀里掏出一文书递给那小卒看。
“原来是秀才公,您请进,您和这位公子共6文,马车8文,共14文”,小卒一打开这文书,就连忙递回去,嘴里如是说道。可不敢贪秀才公的钱,若闹起来只怕自己的饭碗要丢。
这时,沈真意听到后面有一老者唉声叹气:“每个月都涨,从一文钱一个人涨到三文一个人,还让不让百姓过日子了?”
沈真意拉拉周敏行的袖子,示意他听。
周敏行耳聪目明的,当然听到了,不过没有出声,交了14文钱先进去了。
“圣上无嗣,如今朝堂之上风云诡谲,去年向知县升迁了,如今的知县姓姜,听伯父说,他这个官儿是捐的,乃是兵部尚书的亲信”,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周敏行沉声说道。
“原来如此,可这个姜县令只怕是个喜欢敛财的,我们嘉和县的日子只怕没从前那么好过了”,沈真意心生忧虑。
“是啊,真意,我担心……这太平日子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周敏行亦面色不佳。
“少游……”,沈真意不知如何开解,在古代,发生动乱的残酷他可以想象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少游……不管如何,咱们一定要活着”,沈真意忽然有些恐慌,拉着周敏行的袖子说。
“不要瞎担心,我必会护着你”,话题越来越沉重,周敏行赶紧打住,期待一切都是他们在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