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行道树梢头碧绿苍翠的叶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直到走远以后才惊觉原来自己忘了取车子,已懒得回头,依旧信步前行,风过,入身仍觉一丝夏末的闷热,她下意识扯了扯领口。

疾驰的车辆偶尔从身边飞过,碾起一抹几抹呼啸。

徒步穿过十字路口,精品店,咖啡厅,车站,便利店,一路上那么熟悉,似乎上一次踏过这条青砖路才在昨天,恍惚中似乎一切一切,才刚刚发生在昨天。

当被身边川流的人潮惊回神来才骤觉,原来,换过时空已多少年。

有些人,等之不来,便只能离开,有些东西,要之不得,便只能放弃,有些过去,关于幸福或伤痛,只能埋于心底,有些冀望,关于现在或将来,只能选择遗忘。

有些心事,无能为力,便只能自我消蚀,有些思念,无处可付,说之便不如不说……然而,当思念太过积聚,深沉得有如负赘,会使一些遥远记忆中的说话浮到嘴边,让人忍不住想再听一遍。

因为没人堪寄,所以只能借一双耳……说给自己听一听。

在漫长年月里惟有这种虚无寄托,才能聊以慰籍已走到绝处的相思。

第八章 爱过,为何(2)

周六下午温暖依然在两点半出门,准时回到浅宇。

地下停车场里,直到电梯门打开了再自动关上,占南弦都没出现。

她没有上楼,站在紧闭的电梯前,向密合的镜面上呵气,冷热交加一刹凝成薄汽,她抬起右手,用食指在上面划出一道弧线,沿起点往下再划一道弧线接上终点,在两弧中央画出瞳仁,加上数点星光。

那是一双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眼瞳,俊冷得毫无瑕疵。

欢喜的时候,眼角会往上斜斜微翘,浓密睫毛完美得让人想以指尖去点一点,不悦时,双眸会全然打开,黑瞳微微收缩似远空的星倏然凝聚,变成两道极之无情的寒厉冷光,让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平静的时候,半笑的时候,专注的时候,凝神沉思的时候,发怒的时候……无一不是那么那么美,如同这世上,Nothing compares to you,你无以伦比。

到傍晚六点,下班时分,她终于离去,镜面上淡淡的眉眼在她转身之后消弭,终究不留一点痕迹。

就在感情到了无法挽留而你又决意离开的时候,你要我找个理由让你回头可最后还是让你走,你说分手的时候就不要泪流。

就在聚散到了最后关头而你又决意忘记的时候,我也想找个借口改变结局可最后还是放了手,你说分手了以后就不要让自己难受。

车子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一遍复一遍听着这歌。

出神中手机忽然响起,她手忙脚乱,接通耳麦。

“温姐姐,你现在有空吗?”丁小岱抑制不住兴奋的声音传来。

她一怔,“怎么了?”“我本来想约管大哥看电影,可是他说约了高经理去金壁王朝喝酒,叫我一起去,可是我我一个人很紧张啦,你能不能也过来?反正他们两个你都很熟的嘛。”温暖正在迟疑,丁小岱已飞快道,“就这样说定啦!你赶紧过来,五楼玫瑰包厢。”

她看了眼已被丁小岱不由分说挂断的电话,摇摇头,只得打转方向盘改道往金壁王朝开去,该刹那她对丁小岱无比钦佩,那种大无畏蒙头往前冲的勇敢,弥足珍贵得也只有纯洁的年轻人才会拥有。

走进金壁王朝时不期然和一个人打了照面。

潘维宁见到她也是明显一怔,马上就走了过来,“好久不见。”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举步便走。

“嘿,嘿!”他快速拦下她,“不能聊两句吗?”“不可以。”她礼貌而简短地答,说着就要越过他。

他一把扣住她手臂,“我不明白,你既然可以不计前嫌为郭如谦和杜心同另谋出路,为什么独独对我有所介怀?”“因为他们不曾在我面前扮演仁义,但你不同。”却是以感情为幌子行欺骗之实,虽然只是短短一面,但他让她相信过他,温暖想了一想,“我平生最不想经历的事,就是信任破灭。”

潘维宁沉默,松手放开她,“对不起。”“我接受,不过还是请你别送花了,我们永远也不会成为朋友。”潘维宁无言看着她走远,直到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温雅随和的女子原来外柔内刚,她隐藏在知性外表下的内心世界仿佛单纯得黑白分明,在必要的时候性子比谁都烈。

温暖搭乘电梯上五楼,心想都过去了,再怎么诡谲百变都好,到最后也不过云淡风轻,往事无非都是如此,到了某年某日,一件件划上句点。

出了电梯她折往洗手间,可能因为晚饭没吃的缘故,胃腹有些不舒服,漱过了口,洗完了脸,吹干了手,人在化妆间的椅子上坐下来,静静地独自待着。

直到手机又响,丁小岱催促说都到了就只等她,挂了电话她不得不起身,对着镜子裂裂嘴,自言自语道,“笑得真丑。”话一出忍不住又笑了笑,拿起包出去。

才将一条腿跨出拐角便瞥见长廊的另一头走来两道翩翩身影,条件反射地她迅即缩了回去,背靠着墙壁,几乎出了一身冷汗。

该死的丁小岱!居然没告诉她占南弦和薄一心会来,幸亏她来了洗手间,否则毫无心理准备下在包厢里迎头碰上,到时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周一回公司非把那小家伙从六十六楼扔下去不可!

等了足足有十分钟,确定竖直的双耳再听不见任何细微声响,她悄悄往外窥望。

占南弦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的指间夹着点燃的烟,正倚在房门紧闭的包厢门口,见她探出一点点头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收回眸光,唇线微张,呼出透明薄絮似的烟气。

不料被逮个正着,强按下内心的慌乱和失措,她硬着头皮走出去,停步在他跟前,笑了笑道,“占总。”微微呼出一口薄烟,他不说话。

空腹加上刚才被吓一跳,紧张的神经缓和下来后胃内疼痛变得明显,她不自觉捂了捂。

看她一眼,他淡声问,“晚饭吃的什么?”她过了一会才答,“没吃。”走廊里安静得不闻人声,只有一两盏水晶壁灯将两人的影子叠映在墙,浅浅橙光落在她如玉的脸,从精致额头沿眉心而下,娇俏鼻梁和着潋滟唇色半暗半明,长睫每眨一眨便在眼底下颤出浓密阴影。

那模样,十分惹人惜怜。

他夹烟的掌心忍不住贴上她的颊,她侧了侧头,让自己脱离他的气息,感觉到胃部一抽,不自觉皱了皱眉。

他收回落空的手,目光落在她轻抿的唇,微有薄责,“胃痛?”心口忽然毫无来由地一酸,她原本垂视他胸前的水色眸光抬了起来,随着这个动作而微微扬起的下巴象是无声勾逗,记忆中的滋味在胸腹一荡,他的唇由着大脑指令就那样贴向她的樱瓣,她挣扎,顷即被他压在墙上动弹不得,一手迅速插入丝般鬓间捧住她的脸,他强硬地逼迫她迎承自己的渴切。

碾转吮过她每一寸柔媚唇泽,灵巧滚烫的舌以极大耐心将她紧闭的皓齿诱开一线,下一瞬全然进占,令她在他霸道的狂热下逸出呻吟。

当似满足似咏叹的轻浅嘤咛传入自己耳中,即刻化为汹涌的羞耻充斥于心,她奋然挣开他怀抱,力度之大差点使自己受伤。

想也没想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第八章 爱过,为何(3)

温暖没有走出太远,下到一楼又见到潘维宁,他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和调酒师聊着什么,她似急不可待逃命般的匆忙令他再度微讶,转眼看见在她身后不远大步跟上来的占南弦,心念乍掠,他起身走进一前一后的两人中间,挡在了占南弦面前。

温暖在几步后刹住双腿,微愕回首,看着两人。

占南弦神色不变,浅淡地勾了勾唇,“借光。”潘维宁眯眼一笑,“占总不是去了巴黎试婚纱?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心不喜欢巴黎的款式,我们打算过段时间再去米兰看一看。”温暖转身想走,占南弦即时伸手抓向她手腕。

同一瞬间潘维宁袭向他横在半空的手臂,他骤然抬高避开潘维宁的攻击,温暖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疾扯入怀,一股柔力使她双肩闪电般一百八十度大转,她挡在了他身前面向着潘维宁硬生生收在她鼻尖前一寸的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