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燃青冷冷瞥回去,不紧不慢地扣好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最近一个多月,全公司都在为万川的项目转,要是被利阳半路截了胡,损失虽然是在能承受的范围内,但也会是很沉重的一个打击。
不过提到内鬼…宋燃青脑海里快速闪过楚恒的脸。
可能是他吗?要说最近最可疑的人员,他一定排在第一位。精准的身价,表里不一的性格,甚至还提前知晓他的一些喜好,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只是,他有机会吗?
“怎么,有线索了?”
“没有。”宋燃青淡声否认。
仔细回想一下,似乎也是有可能的,他不爱请家政,所以家里书房一直没有上锁,但电脑设置了密码,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保密措施了。要是有心而来,轻而易举就拿到里面的数据资料。
想到这里,他有些没由来的烦躁。
这事需要从长计议,还是暂且放放,宋燃青思索片刻,干脆给万川的负责人打了通电话,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对方没遮着掩着,承认他们确实拿到了利阳给的一份极其相似的项目书,荣春每一处的创新点利阳也都有,同时再此基础上,利阳还给了很??大???力??度的优惠。
没耗大量的人力和时间,当然能在价格上让利了。
宋燃青靠在桌边,笑得潇洒,眼睑微垂,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乌沉的眸,对方虽然看不到,但能听到他客气含笑的话。
声音沉稳,仍是信心满满、把握十足。
“那我们再把方案再完善下,不用多久,一周内吧,拿给您看看,相信不会让您失望的。”
和安竖着耳朵听着,等他挂了电话,忙问,“怎么说?”
宋燃青脸色唰地又沉下,冷厉得吓人,“万川既然开诚布公承认了,那说明还有谈的余地。我也不想就这么放弃,方案还可以再优化。”
他这样笃定,和安又点微妙的不爽,他撇撇嘴点头,一耸肩,“行,消息我带到了,怎么处理就是你的事了。”他跳下桌,把深v领口挂着的墨镜戴上,大摇大摆走了。
方案的完善被提成了全公司的首要任务,宋燃青白天都排满了会,晚上就在公司加班,为了一个大概率要丢了的项目,每天忙得昏天黑地。
这边修修改改,一周的时间没注意就过去了,终于拿出了一个他认为尽善尽美的方案,发给了万川。虽然还不知道最终结果,但身心上的负担还是卸了一半,人闲下来,宋燃青就不得不要面对一直试图逃避的问题。
宋燃青统一给所有人放了两天假,这还没到下班点,又干脆大手一挥让大家回去休息。员工们欢天喜地跑了,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层楼很快空空荡荡,就剩下宋燃青一个人还在徘徊。
他点了支烟,慢慢地抽完,傍晚的光打在他身上,勾勒春天的萧条。
尽人事,听天命。
他没有背景,一路打拼到现在,听到最多的评价也就是长得好、命好。其实直到现在,身边也只有一个合作人和安懂得a市的深水涌动,但人家少爷只是来过家家,心思不在这里,宋燃青不愿求他或者是他人办事,不是天真,只是不愿低声下气。
说不定他真的就是命好。
人事已尽,心情反而更加闷堵,宋燃青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原地踌躇许久,外面下起了下雨,玻璃模糊了楼下的车水马龙,宋燃青静静看着,心中寂然。
微信里的白猫头像被挂在了置顶,很好找,两人最后的聊天还停留在结束视频通话上。
宋燃青想了会儿,打字,“在干嘛?”
发送失败,跳出来个红色感叹号。
?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被拉黑了?他被自己买回来的人拉黑了?就算被发现了卧底身份,他宋燃青名义上也还是他的金主吧!
宋燃青坐不住了,大步冲向电梯口,拨打留楚恒的电话。
冰冷的人工女声一遍遍地重复无人接听,下班高峰的写字楼电梯难等,他手里挽着西装,抬腕看了眼表,耐心全无,长腿一迈转头从安全通道杀了下去。
路上堵车严重,紧赶慢赶回到家已经是日落后了,室内一片昏暗,冷白的墙壁上泛出青灰调。
上一次到他家里做客的朋友还是大学室友,也是现在共创荣春的合伙人,犀利评价他家软硬装修都太冷,宋燃青原本并不赞同,今天才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白猫打着两个远光灯到了门口,很久没见人了,猫难得施舍了他面子,围着他裤脚蹭几下,坐到空空荡荡的碗旁喵喵叫。
宋燃青打开灯,环视一周,客厅桌上一张支票孤零零地躺着,面额是一千万。
春宴的协议要求违约是一比十赔付,一千万刚刚好。
利阳给的?还是他找的下家出的钱?他做这个就是为了从他这里离开?
捏着那张支票的手微微发颤,他混乱地梳理回忆从遇见男人开始的每一个细节,一桩桩、一件件,越想越像是刻意的巧合。
但他对此做了什么,家里不设置监控,每个房间和大门都不落锁,给他向外界自由通讯的手机,理所当然、毫不设防。
难道只是因为初见时,男人从箱子里抬头看过来的眼神太过于炙热和深切吗?
就算是现在,他第一时间想的也不是去检查家里是否有东西丢了,电脑是否有被暴力打开的痕迹,只是收好支票,一言不发去给猫添了粮。
心底有个冲动的声音一直在说:不会是他,不会是他。
可现在谜底揭晓,证据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他没有一丝能去否认的底气。
对了,还有春宴提供的资料。
在书房里文件中翻箱倒柜,找出了那份和安曾经给他的资料,当时他没有兴趣,看都没看就随手收起。现在拿出才发现,这份所谓的资料漏洞百出,十有八九全是假信息,难怪和安一个草包富二代都能看出里面的不正常。
楚恒睡的那间客房,被打扫得干净整洁,仿佛从没有住过人一样,床上的四件套也不是和他视频时的那套,被褥叠得整齐,只是凑近了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体香。
床头摆着一部手机,原封不动。
宋燃青恍惚,是不是他在连续不断工作高压次下出现了幻觉,他没有在春宴看到让他一个心动的男人,也没有把人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