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积攒的郁闷和悲伤在此刻到达峰值，楚默几乎泣不成声。

楚若芳弯下了背，几天过去头上的白发更多了。

她败下阵来，拉下楚默的手，替他擦干了眼泪：“好，都听你的吧。”

*

楚默找了套老小区的出租房，月租金不高，周围的环境也不是特别好，小区外就是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车辆鸣笛声不绝于耳，常常半夜吵得人睡不着觉。

尽管如此，这也已经是目前他能承受最好的配置了。

把楚若芳安顿好之后，楚默去找了周平。

几天不见周平看起来苍老许多，他告诉楚默自己已经被段家开除了，过段时间就准备和妻女一起离开东城。

楚默听后当场愣住，好半天才哑着声音问：“为什么？”

周平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天晚上少爷接到了阿满的电话知道你有危险，像疯了一样地往医院外面冲，小姐很生气让保镖拦在门口不允许他出去，可少爷却不顾一切只想来救你。段家没有人敢违抗小姐的命令，只有我见过你和少爷相处的模样，也明白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所以我把少爷带去了桐水巷。”

所以段闻野变成现在这样，段明洋认为身为司机的周平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怒之下把他开了。

楚默的眼眶有些红，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只说：“对不起……周叔。”

“跟你没关系。”周平吐出一口气，“我没见过少爷那个样子，眼神充满害怕恐惧，仿佛对他而言最珍贵的东西正在消失。”

“我知道，他是真的爱你。”

楚默最终从周平口中得知了段闻野所在的医院，一听说人还在重症监护室，他什么都没想直接赶了过去。

到了医院大厅，楚默这才反应过来不知道重症监护室在哪里，踌躇了一会儿准备去问护士台的护士。

刚往前走了几步，他便看到从电梯里出来一群人，最前面的男人自己曾经在公寓见过不止一次。

“陆，陆之铭……”楚默喃喃出声，下一秒就向男人跑去。

第52章 chapter52

陆之铭身穿白大褂，脖子上还戴着听诊器，此时正垂首和旁边人说话，脸上带着浓浓的倦色。

听到有人叫自己，他才扭头，毫无聚焦的目光倏地落在楚默身上。

楚默喘着气，有些紧张：“陆先生，我我想”

“等一下。”陆之铭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等其他人离开后才朝楚默轻抬下巴，转身走进了楼梯间。

楚默虽不明白他此举何意，但还是乖乖跟了过去。

“你是……楚默？”陆之铭双手插在口袋里，将楚默上下打量了几下，“当初在公寓见到你，还没想到你跟阿野会是这种关系。”

他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楚默确信他没有任何恶意。

“当初我和他还没有在一起，很感激你曾经救过我。”

陆之铭“啊”了一声，靠在墙壁上说：“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当初说不定就不救你了。”

狭小的楼梯间空气稀薄，楚默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面对段闻野的家人，能说出口的话好像除了道歉也再没有其他。

“楚默，你找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陆之铭问道。

楚默抬头，一贯红润的嘴唇失去血色，“我想见见他，哪怕只在病房外面看一眼。”

“看了能怎么样。”陆之铭的话语很残酷，“徒增伤心罢了。”

“可我放不下他，是他帮我挡下了那一击，如果没有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应该是我。”楚默大睁着双眼，泪水在这几天都要流干了，“我对他有愧，没办法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段闻野曾是他的太阳，给过他无尽的温暖；而自己，却是带给他厄运的魔鬼。

和段闻野在一起的日子里，楚默觉得每一天都有光芒照耀，如今连这微弱的光也要熄灭了。

楼梯间的门被风吹得不断开合，大厅的光照不进这偏小的一隅，楚默真正陷入了黑暗之中。

良久，陆之铭伸手抚上了他的肩，叹息道：“他在六楼，走廊尽头的那间。”

陆之铭将楚默带上了楼，电梯门一打开，楚默就看到许多保镖守在走廊中，他们互不交流，目光平视，只有尽头的那间病房孤独地亮着灯。

“你先在这呆着，我让他们离开。”陆之铭的视线在楚默浅蓝色的眸子上停留一秒后移开，压低声音说：“不能停留太长时间，过一会儿他姐姐会来。”

楚默点头，神情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陆之铭很浅的笑了，他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做，阿野会开心。”

直到保镖们都跟着陆之铭离开，楚默这才走出电梯，朝着段闻野所在的病房走去。

头顶的灯光照得楚默脸色惨白，越靠近那里他越感觉心悸，病房上方指示牌发出的红光晃眼，楚默几乎快要支撑不住，双腿凭着本能在往前走。

他很害怕，害怕看到段闻野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机的样子，害怕他不再睁着那双饱含爱意的眼睛望向自己。

终于，楚默停在那间病房门口。

透过观察窗，他看到了段闻野，后者头上缠满绷带，双眼紧闭，那双经常皱起来的眉头此时却舒展着，像两座死去的山峰。

他身边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就连他的嘴唇也透着瘆人的白。

这是段闻野吗？

不再恣意，不再温柔，这样脆弱……

楚默一时有些模糊，他颤抖着伸手想触碰那人的脸，结果只碰到门上冰冷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