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趴在段闻野脚边不敢轻举妄动的乔伊斯，接着抬眸问道：“我可以摸摸它吗？”
乔伊斯兀地竖起了耳朵，很小心地看了一眼段闻野，在得到后者的允许后，它才小跑过来，紧接着弯曲后腿，颇为乖巧地蹲在了楚默床头。
楚默刚刚伸出手，还没碰到它的头顶，乔伊斯就已经仰起脑袋，主动贴上他的手心。
“乔伊斯。”感受着手心毛茸茸的触感，楚默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你好乖啊。”
楚默陪着乔伊斯玩了一会儿，再抬头时正对上了段闻野的目光。后者安静地站在窗户边，双手抱胸，直勾勾地看着他和乔伊斯，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让楚默愣了愣神。
“怎么停下来了？”
“啊……”楚默回过神，局促地低下头，也因此错过了段闻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真奇怪。
明明宠物这么可爱粘人，一切喜恶都摆在脸上，热情的简直不像话；主人对旁人却是一副冷漠的样子，鲜少暴露情感。
想着想着，楚默嘴角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他垂眸想得太入迷，以至于一时没有察觉到段闻野的靠近，等到他反应过来，后者已经坐到了他的床沿。
松软的床垫因为他的重量而变形下陷，他没继续凑近，只伸手拂去了楚默袖口上乔伊斯的毛，同时漫不经心地问道：“很开心吗？”
楚默眨巴了几下眼睛，接着点点头：“嗯。其实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狗，可惜后来它……死了。”
段闻野没有打断他，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楚默，意思是想做一个倾听者。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楚默第一次有了想倾诉的欲望。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是一只小土狗，浑身都是黄色的，我在垃圾堆旁边捡到了它。那个时候它蜷缩着身体躲在纸箱子里，箱子被雨打湿了，它也浑身湿透，朝我可怜巴巴地叫唤。”
“我当时还小，看着它这样虚弱就把它带了回去，和母亲一起照顾这个小家伙。别看小家伙瘦成了皮包骨，它是真的很能吃。”说到这里，楚默苍白的脸颊多了些红晕，整个人仿佛有了灵气，“在遇到它之前，我挺孤单的；但因为有了它的陪伴，我单调无色的童年也有了光彩，他会跟在我屁股后面跑，陪我一起闹，也会陪着我一起看落日余晖……”
说着说着，楚默眼底的光暗了下去，他动了动嘴唇：“可是有一天坏人回来了，小家伙见不得别人欺负我和母亲，一下子就冲了过去，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它只是一只小狗，力量太小，被坏人狠狠摔在了地上。它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突然砸下来的棍子打的头破血流。”
那一天，鲜血染红了夕阳，楚默呆愣愣地抱着小狗的尸体，感受着怀里的冰凉，他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刘成冷哼一声，抬起一只脚就把楚默踹倒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哭哭哭！就知道哭！给谁哭丧呢？！”
他又弯下腰，拎起了小狗的脖子，端详了片刻，接着咧开嘴笑道：“瘦是瘦了点儿，但也不是没肉……”
……
楚默的眼神逐渐暗淡，眼眶微热，竟是流下了眼泪。
乔伊斯察觉到他周身弥漫的悲伤情绪，抬起脑袋怯生生地瞟他，而后拱了拱他的手心，用它的方式安慰楚默。
段闻野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握紧成拳又松开，犹豫很久他说：“抱歉。”
“什么……”楚默刚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乍一听见这句话，他还没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面前的男生绷紧了下巴，喉结很明显地滚动了几下，才硬邦邦地说道：“因为，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了。”
楚默猜测段闻野从小到大应该没有跟别人道过歉，不然怎么连解释的样子都看着这么别扭呢？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这些话本来就是我自己想说的啊。”楚默有些哭笑不得，伸手随便抹了抹脸。
就在这时，段闻野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面纸，动作很轻地擦去了楚默下巴上的泪珠。
“段闻野。”
“嗯？”段闻野将面纸握在手心，低下眼帘看楚默。
“你和传闻中不一样。”楚默吸了吸鼻子，眼尾因为哭过而泛红，“别人都说你很不近人情，就跟座冰山一样；可我却觉得你不是这样。”
段闻野的嘴巴抿得更紧了，只是眼睛亮得可怕，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你以前关注过我？”
显然面前这人的重点找错了。
“啊不是……”楚默摇摇手，想要坐直一点却磕到了背部，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
明明他已经很克制音量，段闻野却还是听清了，后者立刻俯身，双手握住了楚默的肩膀，声音惊慌：“楚默？！”
只见他单膝跪在床上，两只臂膀紧紧锁着楚默的身体，将人整个圈在自己的怀里。
“嘶我没事。”楚默笑着抬眸，正巧鼻尖与段闻野的相碰，这异样的触感让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只能磕磕巴巴地开口：“你离我太近了……”
段闻野的呼吸本就灼热，此时听到楚默的轻语，他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是多么亲昵。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滚烫了起来。
距离这么近，段闻野这才观察到楚默的眼睛不是单纯的蓝色，眼珠周围还点缀着点点白色，它与纯净的蓝色一起构成了后者这几乎摄人心魄的眼睛，就像阳光下的浅海，宁静光亮。
楚默惊讶地发现段闻野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同时他愈加火烫的呼吸也在向楚默传达着危险的讯号。
“段闻野？”
“段闻野……”
“段闻野！”
最后一声彻底将段闻野唤醒，后者眼底的猩红褪去，迟疑半晌猛地后撤一大步，他的动作之大，几乎把乔伊斯吓得跳起来。
“獒！獒！”它颇为不满地叫着，可惜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心思注意它。
段闻野退到安全的距离，深深地看了楚默几眼，随后哑着声音说道：“抱歉，你好好休息。”
“我中午再进来。”
说完，他就神色不变地走出了房间，只是脚步有些匆忙，关门的时候甚至没掌握好力道，门板砸在门框上，发出响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