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平静，脑袋低垂着，让人看不清表情。

等到壮汉们走后，周毅成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问楚默：“刚刚那些人一看就是来寻仇的，你还真给他们指了正确的房间啊？”

楚默不知道在想什么，没给他回答，只一个人沉默着加快了步伐。

*

现在是幻夜的客流量高峰期，人手忙不过来，楚默早已和周毅成分开，两人各自派送不同房间的酒水。

楚默刚送完三楼的伏特加，还没来得及歇脚，就被领班分派了下一个命令。

“0501房点了两瓶香槟王，这房间里的人可惹不起，你端酒的时候当心一点。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手了，也不用你这么一个新人啊……”领班如是说。

楚默乖顺地低头，整理好了员工服后小心翼翼地抱着两瓶酒上了五楼。

“您好，送酒水。”

楚默的声音清冽，与周围的嘈杂显得格格不入。

里面的人估计玩的正嗨，没办法楚默又在门外喊了几次，才得到了进门许可。

“沈煜然你输了等会儿喝一瓶香槟啊！”

“别别别，谁输还不一定呢！”

“段哥，这家幻夜是不是比上次的那个天使之魅要好多了”在楚默开门的那一瞬间，里面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段闻野原本漫不经心摇晃着酒杯的手在看清来人时停住，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楚默。

先前在段闻野面前笑话过楚默的两个人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这……这这人不是段哥的朋友吗？！怎么还跑这儿来当服务生了？！

他们自然不敢当着段闻野的面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同样疑惑的徐奇和沈煜然。

楚默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也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便收拾好了心绪，缓步走到了桌子前，把两瓶价格不菲的香槟王放了上去。

沈煜然挠了挠鼻子，看了看段闻野盯着楚默那深邃的眼神，心下一激灵，率先打破了宁静：“呃……好巧啊，你在这儿……工作？”

此话一出，他的余光就瞄见徐奇像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

楚默也将视线投向他，面色怪异地点了点头。

“酒水已送达，请各位慢用。”

“等一下。”在楚默快要走出门的前一刻，段闻野叫住了他。

楚默闻声疑惑地转过身，却只是盯着地面映照的华丽灯球看：“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他低头的时候，乌黑的头发遮住了上半张脸，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灯光下，不知为何总给人脆弱之感。

仿佛他是易碎的白瓷，轻轻一碰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段闻野没作声，楚默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动也不动。

终于，段闻野轻叹一口气，尾音缱绻：“没事。”

他对楚默说：“辛苦了。”

第11章 chapter11

晚上九点半，楚默送完0127房的伏特加，得到了领班特许的二十分钟休息时间。

幻夜前面是豪华的商业街，背后却是简朴的居民区，它刚好起到了分割线的作用，奢华与素朴两相对望。每到夜晚，它们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楚默没有回休息室，就站在走廊角落的窗户边，一边乘凉风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

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在此刻停了下来，雨水洗涤了喧嚣污秽，连空气都变得清新。

他也难得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这份简短的安宁还是被突如其来的男声打破。

“小兔崽子，还真他妈是你啊。”见楚默睁眼，刘成拎着喝了还剩一半的啤酒瓶咧嘴一笑：“怎么，又跑到这儿来搞钱啦？”

他应该是被人打了，左脸颊肿起了很大的包，说话的时候鼻孔还塞着面纸，这使得他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楚默往后退了一步，抿着唇没有出声。

“刚刚送酒的时候我就感觉是你，当着人的面怎么不喊我声‘爸’呢”

“你不是我爸。”楚默突然打断他，语气强硬地说：“我没有一个只会喝酒欠钱打女人的爸！”

刘成闻言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阴狠狠地瞪着楚默，快步靠近楚默，趁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扯起他的领子，一字一顿地说：“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说话时口鼻喷出的酒气让楚默直作呕，“我说错了么……”

“哼！”刘成冷哼一声，接着单手扯着楚默，把人掼到了幻夜后面的小巷子里。

背脊砸到地上的巨响几乎要将楚默的骨骼震碎，他忍着眼泪，刚用手撑着直起上身就被刘成一脚又踹了回去。

“老子今天碰到那几个追债的王八羔子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连你这个蠢货也敢给我找不痛快是吧？！”刘成把啤酒瓶砸在楚默脸边，几块飞溅的玻璃渣毫不留情地划破了后者的脸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色。

“是谁给了你和你妈房子住啊？！不是我，你们娘俩还能活到现在？！”

楚默被勒得直发抖，纵使难受他却仍在拼命扑腾双腿，“放开我！混蛋！”

刘成本来被揍了一顿就憋着股气，现在更是双眼喷火，举起拳头直接朝楚默脸上砸去！

“哐当”一声，楚默硬生生地挨了刘成一拳，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都冒出了火星，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