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说：“可、可我没有别的地方去了，我去了以后，你还要我做你的朋友吗？”

小月亮点头，“你跟别人不一样，你一定不会变坏的，”不知想起什么，躲在被子里抱着小黑掉眼泪，“我们已经没有钱买药了，三婆说、说人老了，就会生病，很快会死掉的。”

小黑抱着小月亮，两个小孩拥抱着，在寒夜里给予彼此多一点温暖，小黑说：“那我们就一起去教养院，我们保护你的，赚很多的钱，等以后我们老了，给自己治病，就能活很久，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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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亮点头，第二天小黑就自己去了教养院，三婆病得越来越严重，卖掉了小卖部，突然有一天带着小月亮坐车到了几条街之外，给小月亮买了新衣服、新书包，然后带着小月亮去了唐家。

小月亮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宽敞的房子，在电视上也没有见过，在梦里也没有，三婆一直跟小月亮说：“你要乖，要听话，唐先生就会留下你了。”

小月亮握着三婆的手：“那三婆呢？我想跟三婆在一起。”

三婆拉下小月亮的手，“我就是个快死的老婆子，你听不听我的话？”

小月亮没说话，三婆捡起树下的小枝条狠狠地打下来，小月亮哭着点了头，三婆凶狠地瞪着他：“我要把房子卖了，回老家治病去了，你好好呆在这里，要乖、听话，做事勤快，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听清楚了吗？”

小月亮哭着说：“听清楚了。”

然后被三婆一把推到唐家的大门口，三婆扭头就走，小月亮追了几步，可三婆走得太快了，摔了一跤，爬起来三婆就不见了。小月亮背着三婆给他买的新书包，站在华丽的大门外哭，也不敢大声哭，有保安上前问话，小月亮眼睛都哭肿了，努力地清清楚楚地说：“我是来找唐先生的。”

他在唐家门口孤零零地站了一个早晨，后来管家瞧他可怜，叫他进去给了口水、给了点东西给他吃，小月亮也不敢坐着，继续站在门口等着，后来唐先生回来，管家跟唐先生说了情况，唐先生道：“叫警察过来把人领走。”

小月亮知道自己是不能走的，也不敢靠近尊贵的唐先生，照着三婆跟他说的，跪在唐先生面前，不停地磕头，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先生，求求您，留下我吧。”

小月亮哭了一天，眼泪都快哭尽了，声音也哑了，三婆用枝条把薄薄的裤脚也抽破了口子，露出里面的伤口，他的新棉衣却干干净净的，小脸也白净，乞求道：“给我一口饭吃就可以了，我会做很多事情，求求您留下我吧。”

边说，边按照三婆吩咐的那样，把书包里的文件袋拿出来，递给唐先生。文件袋泛着黄，是早年小月亮的母亲将小月亮和这东西一同丢给三婆的，上面证实了小月亮的父亲是这位唐先生，可唐先生曾经不愿意接受小月亮，更不愿意同小月亮的母亲好，便都给了一笔钱打发了。现在三婆养不了小月亮了，他的母亲也不知在哪个男人床上，只得叫小月亮来投奔唐先生。

现下唐先生没接这文件袋，倒是管家接过来打开看了便有些吃惊，给唐先生看，唐先生看了，瞧了小月亮一眼，点了点头，声音清冷：“先留下吧。”

小月亮有了一间更大的房间，被子柔软厚重，穿得暖，吃得饱，唐家有好多的人，也没有人管他，小月亮就看别人做什么，厨娘做菜、花匠浇花、保姆打扫，小月亮跟着他们团团转，时不时帮忙递给东西、干点活。

小月亮也就六七岁，只跟社区的老师上过课，也认识不了几个字，他穿着干净温暖的衣服，吃着从未见过的美食时，心里是很不安的，唐先生回来的时候，他就帮着去放衣服、拿东西，唐先生有时会同他说几句话，但不多。

过了一段时间，唐先生的两个儿子从外祖家回来了，大儿子十三岁，小儿子才五岁，小月亮跟着佣人们叫大少爷、小少爷，唐大少爷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问他：“叫什么”，小月亮回答：“大少爷您好，我是小月亮。”

唐小少爷好奇地问：“是天上的月亮吗？”

小月亮恭恭敬敬地回答：“是的，小少爷。”

小月亮就在唐家住了下来，这里人人都很和气，小月亮给三婆写信说：“这里每一个人都很好，外面下雪了，我觉得一点也不冷。”夜里想起三婆悄悄躲在被子里哭，哭够了，第二天要早早起来做事。

唐小少爷在家里的时间久，有很多的问题问小月亮，“他们说你是我爸爸的孩子，那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你住哪里？你有妈妈吗？”

小月亮将小饼干切碎，喂给小少爷吃，回答：“不是的，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以前住在我三婆家。”小少爷又要喝牛奶，佣人去拿了牛奶来，小少爷却嫌弃太甜了，砸了东西，叫小月亮喝掉，小月亮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东西，和他喝过的牛奶都不一样，小少爷还在发脾气，小月亮赶紧喝光牛奶哄小少爷高兴。

这个家里，哪一处也不需要小月亮，可小少爷是这个家里总让大家手足无措的人，小月亮很快学会了做小点心，唱歌给小少爷听，吃饭的时候都是等小少爷吃完了，小月亮才捡着小少爷吃剩的吃掉。

他并不觉得委屈，这已经比他想象的好太多太多了，他在给三婆的信上写着：“小少爷是很好的人，我一定要一辈子都对他好。”

唐先生总是不在家，他和妻子早就离了婚，在外面有许多的情人，唐大少爷只有晚饭的时候才回家，那时小月亮是在后厨，也不怎么遇得到。

有一次帮小少爷去后山采花，他采了最漂亮的花回来，但是小少爷已经睡着了，错过了午饭，小月亮就没有吃东西，做好了晚膳，厨娘就烧了一个红薯给小月亮吃，小月亮在后门剥红薯的时候，看见了大少爷，大少爷吃了一惊，“你还住在这里啊？”

唐巽这段时间没见到过小月亮，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瞧见，以为父亲已经将这个私生子送去外面养着了，小月亮坐在门槛上正吹着气吃着滚烫的红薯，朝唐巽笑了笑，娇声说：“我当然住在这里啊，唐先生说了我可以留下的。”

唐巽瞧着小月亮娇生生的小模样，红薯把白嫩的指尖烫红了，小月亮却捧着红薯，像是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眼睛笑眯眯的，无比的满足。

有的时候佣人们会领着薪水请假回家，小月亮悄悄地问收拾东西的厨娘：“阿姨，你们要去哪？”

“回家啊。”

小月亮吃了一惊，“你还有别的家吗？”

厨娘笑：“这不是我的家，这是先生和少爷们的家。”

小月亮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眼睛圆圆的，很可爱。

他找时间扯了扯管家伯伯的袖子，忐忑地问：“伯伯，不要给我放假，除了这里，我没有别处可以去。”

伯伯笑，说：“好啊，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先生说过了。”

小月亮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等我长大了，也、也给我钱吗？”

管家没明白，小月亮解释说：“薪水，我知道我吃的用的都是唐先生的，可等我长大了，学会更多东西了，我会做饭、打扫卫生、浇花、照顾小少爷，会很多很多的东西，能不能也给我一点薪水，我想留给我三婆，她生病了，需要吃很多的药。”

小月亮叹气，“那些药太贵了，三婆只能把房子卖了才买得起，房子没了，三婆才叫我来唐先生家做事，我想攒了钱给三婆看病，然后把房子买回来，这样以后我也可以休假回去见三婆了。”

管家伯伯默不作声，给小月亮制定了一些工作，完成了就能有一点小薪水。

这样到了新年，全部的佣人都拿了红包，小月亮知道自己不应该多想，可还是忍不住翘首以盼，可怜巴巴地望着，大少爷在边上看见笑出声，从皮夹里掏出纸币，给管家要了红包纸，装好了递给小月亮。

小月亮不敢相信，等大少爷再次说：“给你，新年快乐。”小月亮高兴惨了，连连向大少爷鞠躬、道谢，一连好几天围着大少爷转来转去，每天掐着时间在大门口等着大少爷回家，大少爷进门便跪在地上给大少爷换鞋，大少爷手一抬便端着咖啡送过去。

有一天大少爷跟小月亮说：“你不要做这些事情了。”

小月亮抬起头，眼角噙着眼泪，想哭不敢哭，“大少爷。”

“你也不要叫我大少爷了。”

“可、可是你就是大少爷啊。”小月亮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可使劲了，小脸都擦红了。

“我有名字的，你也有名字的。”大少爷说。

小月亮懵懵懂懂，“我是小月亮，你是大少爷。”

“不、小月亮也不是你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唐巽，你的名字是什么？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