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们三人在训练室里谈论洛鸢的外号问题,讨论得热火朝天,可惜被突然出现的连易延给打断,一场热闹的八卦谈话便就此终止。
的确,洛鸢在刚出道不久就成为了圈内疯狂调侃的对象,而这一切就是拜赛后那场对他而言略显丢脸的经历所赐。
也因此,在输掉比赛后当场哭出来的洛鸢被大家戏称为“鸢妹”,这成了洛鸢出道后的第一个外号,也是跟随他最久的一个外号。
到现在,随着洛鸢的成绩越来越好,甚至在世界最高的舞台上拿到了冠军,观众们还是时不时会带着追忆往昔的口吻打趣道:
“鸢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输了比赛会坐在电竞椅上委屈地哭出来的鸢妹了,现在是拿五杀都不眨眼的鸢皇!”
当然,就算游杰有勇气开口询问他有关洛鸢的问题,连易延也不会回答,现在的他对于洛鸢的一切都守口如瓶,因为他已经决定抛弃那些过往,那些他们两人之间的事,终究只能成为没有结果的过去。
所有的秘密,连易延都觉得他该带进坟墓里去,因为事到如今,那些秘密都没有了意义,就算曾经有过,现在也已经什么都不剩,过去这个词像审判的利刃,一刀又一刀,否定了全部,又将他们刺穿得面目全非。
反正游杰如果只是想知道洛鸢这个外号来历的话,去问余平和陈云斐他们也是一样的,没必要特意跑来问自己,比起别人,他无非多了解一些内部细节,看到的更多。他看到了什么呢?他看见了洛鸢眼泪背后的不甘,看见了洛鸢擦掉眼泪后重新的振作和奋起。
简单打了几局排位,连易延上楼回了房间,这些天他忙着复盘,忙着制定BP和战术,忙着教导晏铭,忙得晕头转向,几乎没什么时间好好去休息。
他本以为已经忘了洛鸢,但或许是因为这场重逢太过深刻,一旦像现在这样空闲下来,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洛鸢,不带什么理由,仿佛是一种习惯性的自觉。
有人喊他连队,有人喊他连神,有人自顾自亲密地喊他易延。
但会那样,带了点羞涩的表情,很快抬头望一眼便移开视线,唯独嘴角上扬,眼含笑意地喊他“前辈”的人,永远只有洛鸢一个。
连易延走到壁挂电视跟前,黑漆漆的屏幕里映出了他自己的身影,也映出背后空荡的房间。
这屋子实在是空旷得有些过分,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陈列摆设,装潢风格单调,冷清寂静,如果不是那点仅存的生活气息,一定会被认为是无人居住的空房。
以前这间屋子也曾经热闹过,也曾被稀奇古怪的物件堆满,但随着那个人的离开,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带走了许多连易延从未意识到的东西,在失去之后那些东西才得以有了原貌。
连易延当然不是为了打开电视,这台电视对他而言是件纯粹的摆设,他腾不出时间去观看那些无聊的节目。电视下方有张长条形状的茶几,他的视线落在茶几上,在那里,摆着一本台式的日历。
仔细看就可以发现,这不是今年的日历,无论是年份还是月份,都对不上现在的时间线。
日历被翻到八月份的那一页,每天一个数字,每个数字下面有一个小格,圈出来的小格子都被密密麻麻地写满有人在上面做了标记。
没有人知道,这本日历,其实是洛鸢送给连易延的礼物。
洛鸢刚出道就出师不利输掉比赛,连易延觉得这场失利会对他或多或少造成影响,但出乎连易延意料的是,洛鸢调整得很迅速,他训练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加火热,失败仿佛成为了燃料,推动着他猛烈地向前奔进。
某次训练结束后,邓经理找到了连易延。
“洛鸢跟我说,他想换个房间,跟你一起住。”邓经理征求着连易延的意见,“你怎么看?”
“什么?”连易延以为自己听错了。
“哎,易延啊,你不知道,洛鸢因为这件事都跑来找了我两三次了,他说想跟你一起住,”邓经理的表情似乎很苦恼,“所以我就只能来问你的意见了啊,你愿不愿意跟他住?”
“他不是住得好好的,跑来跟我住干什么?”连易延忍不住蹙眉。
按照邓经理的安排,洛鸢跟辅助住在同一间房,目的主要是为了培养下路组合的感情和默契,实际上大多数战队都是这么做的,两人住得很和谐,连易延也没听说他们俩之间有闹矛盾。
“我哪里懂正值青春期的花季少年的心思啊。”邓经理笑着叹口气,说,“反正他就是想跟你住一起,我听说青春期的人内心可是很敏感的,洛鸢刚输了比赛,肯定很消沉,你可要好好关注下他的心理活动,多照顾他一点。”
“我记得我们战队有专门的心理咨询师。”连易延不为所动,冷漠地说,“他的心理问题不归我管。”
“做人不能这么无情啊,总之如果你有意见,就当面去跟他说吧,这事我不管了啊。”邓经理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连易延不说话,像是仍在思考。
“他为了你很努力啊。”邓经理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连易延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望他一眼,没继续追问。
回到房间,洛鸢已经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入住了,他将另一张空着的床铺上了自己的床单,正坐在床边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见到连易延,洛鸢瞬间抬起了头,他的眉眼弯弯,唇边洋溢着笑意,似乎心情愉悦。
“为什么非要跟我一起住?”连易延站在他面前,开门见山地问。
“需要理由吗?我就是想跟前辈你一起住,不可以吗?”洛鸢不给出详细的答案,反而在兜兜转转地绕圈子,理直气壮地说,“战队又没规定我不能跟你住同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的主人是我,你在搬进来之前,难道不应该先经过我的同意?”
“前辈,你说错了。”洛鸢笑了,“你住的这间屋子可是双人间,这说明这个房间本来就是要住两个人的,只不过以前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只好让前辈你独守空房,现在我出现了,上次我在你这里睡得很安稳,那就证明我和这间屋子的相性可以说有百分百,我天生就该跟你住一起的呀。”
……他还挺会讲些歪理,连易延在心里默默地想。
“好吧,如果前辈你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我就给你。”洛鸢不假思索地说,“因为我觉得这个房间的光线更好。”
连易延没什么耐心跟他胡扯,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出去。”
“真的要赶我出去吗?前辈你好无情好没良心哦!”洛鸢佯装委屈地控诉道。
连易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有这么厉害的天才新人愿意跟你一起住,前辈你不应该感到荣幸吗?”洛鸢铿锵有力地说,随后他的声音慢慢变小,也许是因为心虚,“虽然这个超级新人目前还没展现出所有的实力,可能只有一点点。”
连易延依旧无动于衷,用漠然不带感情的眼神盯着洛鸢看。
能够这么自信满满地进行自我夸赞,连易延只觉得邓经理实在是过于杞人忧天了,洛鸢根本就没什么心理上的问题,也看不出半点消沉的影子,比起洛鸢,更应该去战队心理咨询室的人可能是邓经理。
洛鸢被连易延那种眼神看得投降了,他从床边站起身,走到连易延面前,表情无辜,还有点可怜。
“好吧,我可以出去,但在出去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洛鸢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连易延:“这是我送给前辈的礼物,打开看一下?”
连易延接过礼物,发现是本看起来很普通的台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