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流云劫 罗浩阳苏寅农 2639 字 4个月前

有很多人在等电梯,但是我仍然一眼看到了杜渐,我以为他听明白了我的话,现在看来他显然没有听懂。

他站得很直,看到我以后,对着我点头,目光落在我一片空白的唇上,我负气的停下来,不想按照他的意思走过去。

很快,电梯来了,进电梯的时候,他站在我的身边,突然走进密闭的狭小空间里,让我感觉呼吸不畅,我知道这份压力来自站在身边的这个人。

有人在高声说笑,同时释放出怪异的烟酒臭。

电梯走走停停,我飞快的转着念头,他到底想把我送到哪里,才会离开?

很快,我们站在一楼的大堂里啦。

我无奈的看着杜渐,听到他正在对我说话,“我已经明白,你不想让我对你有好感。那些小把戏你大可不必再费心去做了。因为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你想回家,我现在送你回去。如果不想,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说一会儿话,而且我有话跟你说。”

我感到有些泄气,并且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脸红,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能做的似乎只有乖乖的听他的话。我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对于这样一个把西装穿成另一层皮肤的男人而言,除了站在他的面前,我不需要做任何事,因为他压根就不会对我这种女人感兴趣。

不用我强调,他会自动把我划到以吃红烧肉为最高享受的那种女人堆里。他眼里的女人应该是那种喝红酒吃西餐,身上有着我叫不出名字的香水味的的女人。

“想好了吗?”

突然想明白以后,我改变了主意,“想去吃一大杯冰其淋。”

“离这儿最近的一家是对面的DQ,去那里可以吗?”

五分钟以后,我们已经坐在DQ的店里了。送餐的小妹把一只丰满的香蕉船摆在我的面前,杜渐手里的杯子中盛着一杯桔黄色的桔子水,我很快发现他只是把它当做一个道具,并不会真的去喝。他之所以叫了一杯那样的饮料,无非是怕我一个人吃东西时会尴尬。

“为什么要那样做?”坐在我对面的杜渐,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

“好玩儿。”我舀了一大勺冰其淋放在嘴里。把冰其淋含在嘴里的感觉甜蜜的让人想叹息,“生命是如此的美丽。”

我挑衅的看着眼前这个将一杯甜橙饮料拿在手里把玩的男人。

“你这样说我不是很奇怪。”他抬起头再次看我。

我试图辨别他话中隐含着的意义,最后还是决定放弃。

“我以前见过你。”他放下杯子,拿起香蕉船上的另一把小勺子,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跟我争食冰其淋,结果他只是将小勺伸到他的杯子里开始慢慢的搅拌。

“你并不想喝它。”我说。

“我买下了它,可以对它做任何事。”

“是吗?”我吃下另一口冰其淋,既然他无意染指我的冰其淋,那我也不必管得太多。

“很久以前,在罗奶奶家门口,你曾经跳到我的面前,很大声的跟我说:我叫宁羽西。我相信你已经不记得了。”他继续搅拌杯子里的桔子汁,让它们形成一个一个美丽的旋涡。

我咬住伸到嘴里的勺子,象是被魔法棒点中一样,动弹不得。

后来,我听见是自己的声音在说话,那些话被我说得语无伦次,“没有全忘,还能记得一些。我……忘了你长什么样,还有你的名字,叫杜小松,也叫杜渐,现在我想起来了。还有疯妈妈……我在梦里见过她,还有衬衫的事……对不起。”

“没关系,那时候你太小。”他认真的接受了我的道歉。

“疯妈妈,你母亲,她还好吗?”我胡乱的伸手在餐桌上抓着,杜渐把一片面巾纸递到我的手上。我紧紧的握住,又好象它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突然将它丢在了桌子上。

“还好,她一直想着你。后来……她的病治好了。但是她记得你,还说就象做了一个梦一样。”

“……”

“你在做园艺吧?”停了一会儿,他问道。

“你知道,我为今天的事觉得难为情,还有以前的事。”

“我是不是也应该向你道歉?为当年我……打过你的事。”他谨慎的选择了字眼,“你还没有回答我前一个问题,你在做园艺吗?”

“一定是宁林森告诉你的。”我百感交集,无心的低语道。

“不是,我在公司里看到过你,你去维护花卉的时候。”

“哦,我没想到,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环顾小小的冷饮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我觉得好象是在做梦,你怎么会记得我呢?”

“我比你大,记得的事情要比你多。不过,记得的都是你小时候的样子,我是通过你的名字,认出你的。你维护花卉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很神奇。”我只能这样说。然后我告诉他,“我和一个同学合伙开一个店,做花卉园艺,也会给一些企业提供植物的出租。”

“单位总务科的人告诉我,你的店叫香浓园艺。”

“是。”我不好意思的笑。

那一晚,我让杜渐送我回家,回海边的那个家。

第 57 章

香蕉船里还剩下最后一口冰其淋,我很小心的将它挖出来,送到嘴里。坐在小桌对面的杜渐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杯桔子水一口也没动过。

我决定让他送我回家,回到海边的那个家。“我住在棉花岛,从这儿到我家开车得用五十分钟,往返一次大概要两个小时。”

他点头,指着桌子上空空的船盒问道,“还需要再叫一份吗?”

迅速的评估了一下再吃一份香蕉船的可能性,我决定放弃,“不,如果你不想喝那杯桔子水,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我边说边拿起空空的船形小塑料盒,用纸巾将它擦干净。

“你很在意我浪费了这杯桔子水。”他站起来,低头看着仍然坐在椅子上的我。直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他的肩膀很宽,他的脸孔上找不到一丝柔和的线条,如果大多数男人是用泥土捏出来的,那么我保证他不是,他是那种以石头为基,以风霜为刀,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男人。我已经不太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了,成年以后的他对我来说是完全的陌生,我不知道他有多久没笑过了,我是说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我就在拼命的想用什么来形容他才好,现在我想到了一些,比如金属,仪表,大理石。

“觉得物尽其用才好,就算它只是一杯桔子水。可能,对于有些人来说,它曾经是一个奢侈的梦想。”我站起来,把擦拭干净的船盒放在包里。

他的眼神冰凉,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用了一个叫做“曾经”的词,对他来说,它是不是和当初那句“小叫花子”一样令他难堪。

六月还不算是盛夏,我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面前,后背开始有冷汗一点一点的沁出。深埋在记忆中的往事被唤醒,那一年在老屋子后面的凤仙花丛中的感觉,重新回到记忆里,我,怕,他,心里有个声音很小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