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对农村发展有兴趣。】徐听寒很慢很慢地一个字一个字输入着,【是因为你在当助教,我才会去上课。】

也许安尧早就看出来了吧?头脑发昏的徐听寒根本没机会修炼演技,完全以近乎本真的姿态面对安尧,他唯一能想到的掩饰自己对安尧好感的途径,就是避免直视安尧的眼睛。可如果安尧很笨,对感情的认知不如徐听寒料想的那般敏锐呢?徐听寒突然发疯似的暴露,会不会吓到安尧?

回神时徐听寒想要撤回,发觉已经过了时间,来不及了。他只能看着黑色的字体在眼前扭曲坍缩,不断以模糊的边缘摇晃着。

他不想在自习区制造出噪音,于是快步躲进卫生间,狠狠捶了几下墙壁。手痛,心也疼,怎么安尧随随便便说了没有指向性的两句,徐听寒就把底牌都亮出去了?要是安尧再也不理他了怎么办?

五分钟过去,安尧都没再发来消息。

徐听寒的心愈发沉落,他这几年都没出现过如此明显的沮丧情绪,在被老徐领养后他始终觉得自己很幸运,能考上不错的高中,按照老徐和他的共同意见念了警校。生命馈赠给他数不尽的圆满,填满原本灰暗的底色。

可他依然搞砸了和安尧关系的进展,原本计划的“慢慢来”被安尧递来的联系方式、发来的称赞改写,他愈发按捺不住想要靠近安尧的心情,所以才做出一件又一件惊天动地的蠢事。

徐听寒闭上眼睛,收紧拳头,手指末端冰凉,用力握到手掌发痛。除了失落,还有对自己无法言说的厌恶。

他并不擅长处理这种类型的亲密关系。

徐听寒给了自己十五秒调整状态,同时想好了对策。就算安尧因徐听寒今天的行为而回避他,徐听寒也要在下一次上课时向安尧赔礼道歉。他没办法装作无事发生,将自己的冒犯行径美化或抹去。

正要推开隔间门,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空间里撕出一道空隙,徐听寒以为是骚扰电话,没看显示就随便点了接听。刚发出不耐的“喂”,对面的人便轻轻出声:“听寒,是我的电话很打扰你吗?”

徐听寒太心不在焉,连铃声间的差别都没听出。

“因为我在当助教所以才来上课,那下周结课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呢?会打算用其他方式见我吗?”安尧清冷的声音如此贴近徐听寒的心跳,令他茫然无措地举着手机,痴痴伫立在卫生间门口。

徐听寒又开始结巴,这简直像是和安尧说话时的固定模式,过分激动时反而不觉得热,取而代之的是从身体的不同角落蔓延集聚的冷,很多话都未经思考就争先恐后地倾吐而出:“我会、我会,就是,会用,可我…还没、没想好具体怎么做,你会介意吗?介、介意的话我就,想别的、办法…”

“应该会介意吧,我下学期要写毕业论文,还挺忙的,不一定有时间。”安尧应该是在笑着说话,徐听寒猜测,因为安尧面无表情时声音也会沉沉下坠,不像现在这样语气轻松。

徐听寒想到了自认为很好的答案:“那我,那我就不打扰你,等你忙完了我们再、再联系,学业重要,还有…今天,谢谢、谢谢你没生气。”

“你的想法真是让我捉摸不透。”这次安尧真的笑了,清晰的笑声曲曲折折拐进徐听寒耳道中,好像安尧就附在他耳边发声那样:“你好笨。”

“如果你是想追求我的话,现在的方式太低效了。下节课上课的时候,我希望…能听到你的新想法,到那时候我再考虑考虑,究竟有没有时间能和你联系。”安尧用很温柔和轻盈的音调说着令徐听寒浑身僵硬的话,“徐听寒,要认真想。”

直到安尧说了“再见”又挂断电话,徐听寒都没能再说出半个字。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说我在警察学院的时间不太自由,要到了大四才能经常去找你,你说好,可以给我半年的考察期试试看。我问你喜欢什么,想送给你。你说没有特别喜欢的,随便我送。我就、我就…”

徐听寒抽了张纸,膝行着躬身向前想去把安尧的眼泪擦掉,安尧“啪”地打在他手上:“继续说,别转移话题!”

“我以为你会喜欢那种,和你聊得来的有共同话题的人,就想着找你们学校的人补补课,我确实补了,但是你们那些理论太难记了,你又一直没问过我,我就想了其他手段。”

徐听寒最后想到的“手段”,是每周送给安尧的一封情书。

“平时我也见不到你啊,”时至今日,徐听寒依然认为他当时想了个不错的主意,就是在执行过程中出了点意外:“一周一封,把我每周经历的事告诉你,再配上几句名人名言传世经典,恰好能表现出我虽然身在警队,心在诗和远方的优良品质。而且你们那个论坛上说,之前有人和你表白送玫瑰花礼物你都不要,有个小女孩给你邮箱发了四五封邮件你倒是回了,说喜欢她的文字,希望她能保持写作的爱好,一定会有成就,我心里就有底了,虽然你不一定会很喜欢,至少不会讨厌吧。”

“然后你就找于恺帮你写?你要不要脸啊?”安尧还是不解气,又从身后拿了个抱枕砸在徐听寒头上:“追人都要撒谎,你到底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啊?”

徐听寒急得直接站了起来:“不是,我操,他和你这么说的?我就知道…当时收我钱的时候说了绝对保密,你把我介绍给他的时候眼睛瞪那么大,像要冲过来砍我一样…算了先不说这个…他撒谎!遥遥,情书根本不是他写的,他仅仅只帮我改了改措辞,我表达不出的地方他重新润色了一下,主体都是我写的,其实我那个、那个交给你的结课作业也是他帮忙改的…”徐听寒觑着安尧逐渐阴沉的脸色,有些没底气地开口:“遥遥,我后来有补救的…在一起之后你每半年收到的信都是我自己写出来的,婚礼誓词也是,我和你恋爱之后经常读书的…”

安尧从来不会拿腔作势说些文人的酸言酸语,可腹有诗书气自华,骨子里的东西掩盖不掉。安尧的工作需要他保持广泛阅读的习惯,而他本人又恰好是很爱看书的,常年深厚的积累令安尧温和而有力量,交谈时的用词精准而贴切。徐听寒尊重安尧的所有爱好和兴趣,装修时跑了好几次家具市场才订下了尺寸合适的巨大书柜,用来放安尧的藏书。

因为想着绝对不能露馅,这些年徐听寒逼自己读了很多书。安尧的专业书他看不懂,就从小说看起,慢慢变成读散文精选,译制名著。都休假在家时除了在床上厮混,两个人经常会坐在书房或客厅各看各的书。

安尧想到家里那一大箱厚厚摞起的信封,开头的称呼从“安尧学长”变成“遥遥”,再到结婚后的“老婆”,有两次是吵架之后写的,徐听寒叫他“烦人精”。每一封都是手写,字迹从未变化。每次徐听寒都会偷偷溜进书房将信压在电脑下,只要看到从电脑边缘露出的信纸,安尧就会不自觉地轻轻扬起嘴角。

文字是情感的载体,徐听寒偶尔出现的冒着傻气的小小语病和从每封信开始写到结束的“我爱你”都比那些虚浮的附加措辞让安尧心动。可徐听寒为什么不明白,最重要的从来不是信?

徐听寒见安尧一直沉默,以为他是彻底对自己失望,已经想好回滨城就把装了结婚证的保险箱再上一道锁,却见安尧无奈地扶了下额头:“徐听寒,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最开始的几封不是你写的?”

换成徐听寒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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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有这一个问题存在的话这个故事就太没意思了,所以请大家和我一起向下看吧~估计是在40章完结。

第一章的门锁密码有细心的宝宝问过有没有特殊含义,是有的,选在今天更新也是为了说上这句遥遥生日快乐(。^▽^)我们都爱你!!!

感谢saturnnnn、暮眠、沉云远岫、LiHapru、哈尼尼、Ruuby、tuncoco的打赏\(^o^)/感谢大家的评论点赞收藏╭( ???)? ??

18点

张开双手以为撑得住未来

“你什么水平我还是有数的,指望你能有那个文笔,我都不如怀疑一下你是不是鬼上身了。”安尧说:“结课报告写的真不怎么样,我只是不想打击你的自信。至于情书,我以为你是找了什么好词好句大全照着抄上去,结果你居然是去找人帮忙润色?还因为这个瞒着我这么久,和我吵了那么多架?”安尧接二连三抛出的回复令徐听寒浑身脱力。他看着安尧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茶几边弯腰取了徐听寒的烟盒磕出一根烟。

徐听寒马上要冲过去拦他:“遥遥,你生气就生气,不要抽烟好不好?伤身体。”

“跪着,让你动了吗?”安尧淡淡瞥他一眼,语调毫无起伏。

徐听寒又很没出息地跪下了。

安尧表情很冷,像是在他们还不熟悉时徐听寒经常见到的那样。他衔着烟,按下打火机时火苗映照他白皙干净的面庞,微微低头蹙眉,意外呈现一种冷漠的和谐。

不论遥遥做什么都很漂亮,就算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都足够吸引人的视线。徐听寒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居然还能分心去欣赏安尧的美色,要是被安尧知道肯定会更生气。

他不会抽烟,模仿徐听寒的动作不得章法地吸了两口,吐出不成形的烟圈后两根手指夹住烟端详。徐听寒跪在床边干着急,不知道安尧是什么态度,试探着出声劝慰:“宝宝别抽了,给我好吗?遥遥你过来打我骂我吧,我不想你做出任何有害健康的事…我戒烟吧,之前就想着要戒烟,一直没下定决心,让你吸了好久的二手烟。遥遥对不起,所有的事都是我不好。”

安尧又抽了一口,还是不会换气,淡淡薄荷味在口腔里弥漫,白雾摇晃着从唇瓣中散出。他走到徐听寒面前,将剩的半截烟给他,徐听寒咬住过滤嘴疑惑地看着安尧:“遥遥?”

“徐听寒,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信是你写的,我根本不会看。回复你说的那个女生的表白邮件只是出于鼓励和安慰,我对这种行为本身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当时就算你换一种方式追我,我最后也会答应你。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对你感兴趣而已。”

徐听寒用力咬紧烟尾,浅淡焦苦味令他有些想吐。可他依然不肯将烟拿下,也不再吸,放任烟蒂缓慢燃烧,用唇舌浸润细长柱体,借此掩饰他的心虚无措和想要亲吻安尧的渴求。

安尧已经平复了情绪,回到徐听寒面前坐下。“你从来不问我为什么会答应你的告白,难道你真以为是靠那些信?”

关于信的反馈都是安尧在网上告诉徐听寒的,回的很仔细。徐听寒说他上课学的知识理论,安尧会让徐听寒给他解释;徐听寒说实战演练获得的成绩,安尧会嘱咐他不要太劳累,注意别受伤;徐听寒聊老师在课上举出的案件,安尧会和他讨论犯罪动机和判罚标准。徐听寒写的诸如抒发情感类的诗句摘抄,安尧回的最多的是“不错”“很优美”,慢慢地于恺不再帮徐听寒修改,徐听寒就自动减少了好词好句的引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