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什么事都不该有的。结果你他妈的也派了人,还要跟我的人搞轮值。”
“叛军进城的那天,正好该你的人保护玉郎。”
“但你的人偷奸耍滑,临了了不知跑哪儿逍遥去了,害得玉郎……失踪了!”
段君立吼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破口大骂道,“真他妈将熊熊一窝,你的人就跟你一样耍滑头不担事!就你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着?!”
段克权有那么一瞬是真想不活了,他浑身忽地冷到可怕,就像寒冬腊月里突然被人踹进了寒潭一样。
他决计想不到自己派出去的心腹竟会办事如此不可靠。
他这么一晃神,段君立又一刀砍了过来。
眼看着这一刀就要砍中段克权的肩膀,斜刺里忽地一把刀插过来一挡。
这把刀未出鞘,但不妨碍挡刀的力道。
段君立抬眸一看,大骂道:“老大,你当什么烂好人!给老子让开,不然老子连你也一起砍!”
段嗣昭隐忍地持刀而立,面色不威自重,冷声问道:“你俩在闹什么?”
“你还用问我?”段君立拿刀指着段克权,“这阴险混蛋害……苦了玉郎,我不杀他杀谁?”
段君立激动之下差点说出“害死了玉郎”,但“死”这个字他是万万不敢提的,他不住安慰自己,玉郎现在一定没死,所以紧急改口成“害苦了玉郎”。
段嗣昭紧握着长刀,人虽看着冷静,可握刀的手已在轻微颤抖。他今天白天那会儿晕倒在莲香楼,醒来时已近黄昏,如今身体疲乏堪忧,已经经不起情绪刺激了。
“要杀老二,也得等找到玉郎再杀。”段嗣昭兀自冷静地说,“我现在人手不够,要找玉郎必须我们仨联手。”
段君立本来想说「谁他妈要跟你们这群废物联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话到嘴边,段君立忽地醒过神来,眼下京都刚刚收复,正是用人的紧要关头。要是不跟老大他们联手,他还真抽不出多少人来找玉郎。
“好。”段君立极不甘心地收刀回鞘,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暂且放老二一马。倘若玉郎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必杀老二谢罪!”
段克权脸色惨白,就跟生了场大病似的,根本无心反驳老三的话。
要是玉郎出事了……
要是玉郎出事了……
这样的可能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光是想到一个开头就害怕到无以复加。
他的玉郎啊!
他还想着这次回京就给玉郎赎身。
他还想着跟玉郎相守一辈子。
他还想着……
结果……
段克权眼前一黑,当即卡出一口热血,整个人伤极忧极竟是当场晕死了过去。
“老二!”段嗣昭一把扶住了段克权。
段君立恨得牙痒痒,“他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你以为我不想他死!”段嗣昭一向稳重,断不可能说出这种手足相残的话,此刻悲愤至极,不禁也有些口不择言了。
段君立都惊得愣了愣。
段嗣昭脸色忧愤得吓人,“但老二现在还不能死!要找玉郎就必须我们仨联手!”
流民那么多,天下那么大,谁知道玉郎现在逃去了哪儿?这需要大把大把的人手去找,偏偏现在又是急用人的时候,他们仨不联手根本凑不出这么多人。
段君立沉默不言,他也知老大这话说的在理。
正当他准备掐老二人中,把人弄醒,却见段嗣昭抬手就正反两巴掌狠狠扇到老二脸上。
那力道之重,势头之狠,仿佛双方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单凭这两巴掌剐掉对方脸上一层肉。
段克权被扇醒过来,他睁了睁眼,心思还很灰败,一想到自己可能害死了玉郎,他就又感到喉咙涌上了一股腥甜。
段嗣昭看出他状态不对,冷声讥讽道:“要死也等找到玉郎再死,别他妈这么担不起事!”
老大平时有意想融入上层贵族圈子,很少说脏话,现在一句粗口出来,那分量不言而明。
段克权强撑着起身,连嘴边的血迹都顾不得擦,忧愤疲乏地道:“我得先把张青找来问清楚。”
“阿昭哥哥?段二哥?”仨人正说着话,一道清朗的少年音突然插了进来。
段嗣昭抬眸一瞥,却见沈子玉站在门口,当即问段君立:“他怎么在这里?”
段君立脸色不虞,“我要画玉郎的画像,不然怎么找人?”
段嗣昭和段克权都是一怔。
“你倒是聪明了一回。”段嗣昭五味杂陈,当日他忧心如焚,倒是把沈子玉和玉郎相似这事给忘了。
“你不用找他帮忙了。”段嗣昭从怀里拿出一叠画像,这是画师今日白天又紧急赶出来的几张。
段嗣昭给老二、老三各分了一张,“这是玉郎的画像,你们自己回去找人临摹。”
段克权接过画像,看到上面的人,脸色不禁又白了几分,身形摇摇欲坠,似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他妈别在这个时候演病弱草包!”段君立见老二一副马上要倒的样子,指着老二鼻子大骂,“你以为你倒了就能赎罪?我告诉你,要是玉郎有什么不测,你就算死都不足以抵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