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其实,也有时候不是那么有趣,因为总体来说,三月是个很懒很懒的人。

有时他把三月自窝里拉出来,初到时还有点人样,剔透妆容,衣衫俏丽。可他总是很忙,常常中途就被连串电话疾呼而走,留下她单独在偌大的总统套房里。走时三月抱着电脑,几个钟头,或者十几个钟头后回来,她还是抱着电脑,连姿势都未变,那模样可就不太好看了。

有一次他二十四小时后回来,见三月还在电脑里放着一日一夜前的片子《星球大战》。

他终于皱起眉头上前问:“什么片子?”

三月却并不感激他的好风度,上一刻还投入在电影里,安静凝神的神情,转眼变得倒像是看见莫大的怪物似惊变:“什么样的人会没看过星球大战?!”

她天生脸色极白,人人都形容好皮肤的女人像剥了壳的鸡蛋,而她则恰恰相反,如果胭脂不上妆,白里则掩不住的一种青。

不期然就想起,小时候祖父给他讲解的《说文解字》,陈昌之刻本,虽不算早,但书页犹如残存在深秋树上的叶,被时间冲刷而褪色,边缘的淡黄。

“丹,巴越之赤石也。象采丹井。”

青字上面是生,下面是一个丹,丹是井的变字,里边的一横表示井里有丹砂。《说文》里也讲:“青,东方色也。”相传日出时,要用水银方能冶炼出丹砂,烟自从井里升起,清微淡远的蓝,就成了青。

她的肤色,便是鸭卵青。

电脑里正放到第三部,丛林中类似小熊的动物居然打败了连牙齿都武装一番的精装军队。于是,他有心逗她,故意露出困惑的样子问:“那些熊真厉害,是什么东西!”

果然,她抓着他的衣领,更加愤怒:“你找屎啊!你才是熊!那是伍基!伍基”

三月的脸色大多时即便用酒去狠冲,也很少见颜色。唯有在发怒和另一种时候,红润的血色方渐渐渗出来,就像此时,像极了二三月份里的杏桃红,鲜嫩诱人。

他逗出这种颜色,自然也抵不住好颜色。倾身一点一点压过去,渐渐压倒在床,轻吻由她桃红的面颊一直落到鸭青的颈。她却好似一点也没感觉到旖昵气氛,只侧着头不住嘴的讲解星球大战:“这世上没看过星球大战的只有里面的演员,因为他们已经身临其中了!”

“哈里森?福特曾回忆,有个BBC的记者来摄影棚采访时问他这部电影究竟是关于什么的,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拍了半天,他自己都完全不知道这部电影究竟是关于什么。”

他全当听不见,手覆盖在她的胸前,轻轻抚摸着。

没成想,三月还是不放弃,左躲右闪他的吻一个劲的说,什么约翰?威廉姆斯拯救了《星球大战》……什么乔治卢卡斯的电影原型来自于三船和黑泽明合作的《蜘蛛巢城》和《战国英豪》等等……

着实拿她没有办法,他终于一歪身,无力瘫倒在枕头上,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开始只是一笑,后来笑声仿佛打开闸门的洪水,再也憋不住,一涌而出。

那样的大笑,额头都冒出汗,心头一阵一阵的舒畅,

三月反而不再说话,调转了身子,侧头如猫般蜷缩在他胸前,一动也不动。

手机响起来,床头灯的彩色玻璃射出来的光线,落在显示屏上五色斑斓,闪闪亮亮。那是他赔给三月的诺基亚 N92,尽管血统优良,但音质好的有点出格,恩雅叹息一般的轻灵嗓子,在不肯罢休的来电立体回旋里,有几个音阶摇摆不定,犹如一群为逃避暴风雨而急切飞来的鸟拍动翅膀的声音。

仿佛是快乐。

过几天后,他大约是感怀这难得的开怀,将珍藏的伍基玩偶,送给正喝冰绿茶的三月。

三月先是惊得一抽气,随即大叫:“褚颖川,你骗我!”

她总是不肯如同别人一样,去掉姓温婉含蓄的唤他。

然后,她看见插在伍基胖胖手掌里的钻石耳钉。乔治卢卡斯是她的神,所以三月清楚知道,伍基身上是没有这个装备的。脸侧向另一面,有些困惑的抽出来,谢瑞麟九心一花的切工,每只耳钉一克拉的钻石边上还围着碎钻,太阳一照灿灿精光,似足两克拉。

她好像不太相信,盯着了半晌,直至他点点头。片刻后,三月陡地蹦起来,一面在沙发上使劲跳着蹦床,一面尖叫。怀里的绿茶从怀里湿淋淋的溅在身上,也似乎没感觉。

他站在沙发前仰视她,她长发飞扬,眼睛闪闪发亮,好像九心一花的钻石,忍不住让人想起童话里面,彼得潘身边的妖精。

可是,不住尖叫,刺得他耳膜都开始发酸,连忙抓住她:“你冷静下来。有点矜持的样子行不?学学人家,连鸽子卵放在面前都不动声色呢!”

三月倒没追究他送了谁鸽子卵,只是一手擎着耳钉,一手攥着伍基,偏过头去嗳哟了一声:“视钱财如粪土?你没看过周星驰的零零发啊?!”

他当然看过,周星驰那句经典台词:“我送你一个凡是女人见到就会发狂的夜明珠给你的时候,你表现的非常冷静,我就已经知道,你不是女人。”

她俯视着他,睫毛忽闪忽闪,说:“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而后,就如风中一朵正在展开的蒲公英,轻飘飘落在了他的手里,令人难以抗拒。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心情顿时松弛下来。

可抬起她的手指,想要细细品时,不由皱起眉,说:“女为悦己者容,三月。”

她洗泡泡浴已似乎变成一种恶习,水里泡的过久,十片玉一样的手指,如今倒像是缩水的胡萝卜。

“你以为你是谁,要我严妆以待?” 仿佛刺痛了某根神经,她笑意逐渐啤趼来,扬了扬好看的下颌,说:“我上妆的时候,从来都是营生糊口的时候。”

“说得自己跟风月佳人似的……”他温和地注视三月:“我不是你的营生?”

三月静静看着,翻身而起,不容分说狠狠推倒他,手指冰冷地按在他胸前,笑说:“是吗?”

一面将耳钉戴上,一面几乎剽悍的去撕扯他的衣物。

他一怔,竟然忘记去回应。

金与银

然后呢……

然后,褚颖川忍不住向左一挑唇角,笑纹加深。

“柳浪闻莺”里褚颖川理所应当的坐在东面主位,他身后是一扇别出心裁的鱼缸屏风,里面的银红锦鱼,如同精致的彩绘。一时间,乐天也不知是灯光还是水色,或者是两者一处,犹如蛾翅的磷粉挥下,纷纷洒洒落入他的眼里。乐天犹疑了一下,最终只是拍了拍褚颖川说:“风尘里打滚过的女人,也许新鲜,但总归精明心计,当心些。”

坐在对面的三月,在酒过三巡之后,唇彩的光早就如春日里的雪一样融化开来。仿佛是觉察他的视线,抬起映不进一点光的眼,又极快错开。

江南里的酒是状元红,据说是三十年陈酿,没有人追究为什么三十年还不得中一个状元,只是一轮又一轮的斟杯对饮。

女人连喝了两杯,似醉还醉的抬起眼,迷蒙的看着卫燎,说:“卫少,你真是沉默寡言呢!”

“我习惯别人叫我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