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服务员重新斟满酒,又端上冰镇杏仁酪。每人面前一盏,奶白色盛在玻璃碗内,兑上桂花糖汁。犹如一张画卷,用属于东方人绝顶细腻的笔调,绘在穗子垂到地上的白色桌巾上。

因罗雅不爱这个,所以独独三月缺一份。褚颖川猜拳间歇瞥见,随手将自己推倒她面前。众人暧昧眼光里,三月不便推脱,等着慢慢凝脂后,剜起上面点的红樱桃,慢慢咀嚼。

另一边,酒令仍然继续,褚颖川一输就输了十五局。

把褚廉乐的跋扈飞扬地说:“一杯都没得喝,这么渴呢!”

十五杯下来,再绵绵柔和的酒,后劲也似一把火烧了起来,攻的褚颖川已经略显醉态。

众人见好就收,一边起来边拉边劝褚廉,终于散了筵席。

有人自愿充当司机载上褚颖川和三月。

三月下车,才发觉又到了上次五星酒店的门口。搀扶着歪歪斜斜的褚颖川进入顶楼套房,只是这次,里面没有高朋满座,只有他们,和呼吸里的烟草和酒气。

褚颖川实在倦了,鞋子一甩,径直扎在卧室床上,缩成一团。

三月却睡不着,看见书桌上他的笔记本电脑,所幸坐下来,开机找出影片看。

看着看着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里母亲……父亲……十六……卫燎参杂一处……蓦地呼吸时,香波和沐浴露的味道徐徐挨近,三月睁开眼睛,目光就和刚刚洗漱完,只穿着睡衣坐在身边的褚颖川撞在一起。

褚颖川手里满满一杯白兰地酒,慢慢呷着问:“那天在车里,你放的什么曲子?”

“Priscilla Ahn的Dream……”

电脑上正放着美剧《实习医生格蕾》最新一集,如同将疼痛分为级数的话,一直生活在八级的疼痛中的老人,所以无法感知失去亲人的痛苦。

过度的痛,使人迟钝。

三月定定看着,一边褚颖川俯身过来,嘴唇几乎触到她的面颊:“我外祖父过世了……”

极其细微的声音,仿佛电脑风扇的沙沙声。三月转头去看他,沙发角几的台灯是淡淡的杏黄色,笼的褚颖川脸色蜡黄。

她想起来,大约月余前也曾不经意听到的电话,里面的老人的声音极慢,一字一句说: “颖川,你群大大过世了……”

三月山南地北走的多了,隐约知道一点,“群大大”在维吾尔族语里是祖父的意思。

此刻褚颍川已阖上眼,似乎熟睡。三月没有出声,弯身将他手中的酒杯接过来,放在茶几上。

电脑里的的片子放到尽头,寂静室内除去风扇就只有玻璃和玻璃摩擦,“咯”的一声轻响。

旧欢如梦

自打这夜,他们便走得近了。

所谓的近,也只是十天半月偶尔一同吃饭,往往是一大帮人的消遣娱乐。

想来因为褚颖川身边的女人实在太多,所以也就没有人得空传三月和褚颍川什么。三月和范红调换回夜场,日子仍旧在奔波里一片死水般的寂静。倒是从来没有遇见过卫燎,后来不动声色的探了探,才知道,他的公司和居所都在另一个城市。

也好……也好……

三月就放松了心情,和小陈走的更加近。她终究再没有可以投奔的人,而在孩子气的温和微笑里,过去都变得影影绰绰,一点一点变淡。

这天三月刚进海上花,还没来得及换上工装,就被吧台后的小陈笑着叫住:“三月!”

“嗯?”

随着三月的疑问,小陈推过来一个饭盒,有些窘迫的说:“你还没吃饭吧?”

酒吧的灯光深深的蓝色,一盏一盏缓缓展开,犹如幽蓝海水步步进逼而来。三月呼吸窒住,微微眯起眼,不期然想起那种微微发窘却又故作无事的样子,依稀记得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

她慢慢低下头,眼前蛋黄粽子,一并四个放置在白色塑料的饭盒里。这种蛋黄腊肉粽子每个需要五元钱,蛋黄大腊肉又没有肥肉,也没有一点甜味,很合三月这个北方人的口味。她也只是顺口说过一次,也难为他竟能记住。D城只有一个超市有卖,小陈从他的学校过去,要倒三遍车,然后又折回来海上花,怎么也得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看三月发愣,小陈又开口说:“十一时我们去海边看国庆烟火吧……”尾音有点不肯定和犹疑。

“好啊……”三月扒开粽子尝了一口,小声的说:“嗯……很好吃……”

抬头时看见小陈笑的眉眼都开了花一般,莫名的被他快乐所感染,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微倾,踮起脚双手撑住吧台,还沾着一点糯米的唇,从他的唇上擦过。

小陈顿时愣在了那里。

她转脸跑开,唇边不由自主的泛起笑。

刚到更衣室,不想被满头大汗的经理一把抓住:“姑奶奶,百加得,可找到你了,快点来吧!”

三月一惊:“哎?经理我还没换衣服呢!”

“先来吧!”

三月挣脱不开,被抓着绕了大半个场子,却是vip包房的门口,心一颤,还没来得及觉察什么,就被推进去。耳边听经理拖长了尾声,还带着颤音说:“褚少,人来了!”

三月想,要是他做了妈妈桑,怕也不比宝宝逊色。嗤的笑出声时,被扯个趔趄,撞进那人的怀里。

“笑什么。”

褚颖川靠在门侧的墙上,想来是在等她。

他向来喜欢作出风流温存的情态,三月索性依偎在他胸前,说:“我像不像被妈妈桑拉来出场的小姐?”

包房内有人深情唱起情歌对唱,音乐笑声喧哗里,十色旋转的灯光自褚颖川的额头流下,拖出的阴影隐藏住他大半的神色,只露出唇边上挑的笑容,很有些深不可测,又含着微怒的味道。

“胡说什么?”

说完又把三月搂紧些。

三月忍不住奇怪,不仅是褚颖川反常的举动,还有空调开的那么足,都凉人,可他身上却透出股汗热,即便隔着衣服,还是直烤到三月皮肤上。

三月窃笑出声,刚要问他做什么运动了,恰巧一曲笙歌止住,褚颖川就拥着走向沙发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