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来了,它来了。

一团无序的黑色从云层之上升起来。它从一团变作多团,像是在繁衍一般迅速蔓延。它在云层中起伏,穿行,它的嵴背长而壮阔,从四面八方涌来又散开,覆盖住了整个草原的天空。

就那么一瞬间,我被黑色的山紧紧地包围了。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也没有具体的参照物,它只是一团黑色,是一座巨大到胜于任何存在于地球的山脉的无形高峰,是足以吞并数千万城市的虚妄之海。它不痛苦也不迷茫,它的存在是真实的又是虚假的,它的出现没有任何原因,它不会回应任何邀请与召唤,但它无时无刻不在穿梭移动,如同人类在行走时不经意扰乱了蚂蚁的蚁道,世界的剧变就此发生。

这一切都与它无关,它没有一张具体的脸,但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它是带着微笑的。

和我们的猜测相差甚远,它所带来的或许是痛苦与绝望,但是它存在的本身是绝对的稳定与中立。它只是存在着,所有的属性都是人类的自作多情。

它存在着,在无尽的时间中遨游,如同蒙娜丽莎露出的那一抹神秘的微笑一般,没有狂喜,没有悲哀。山是欣悦的,它存在,折磨,摧毁,巍然不动地将一切碾压成灰。

黑色的云中浮现出的黑色的山脉,无形无质的庞然巨物,即是他们口中的

黑山。

我早已无法站起,跪坐在地。山脉向你迅速逼近的压迫感几乎要摧毁我所有脆弱的骨骼和肉体。我拼命地尝试着呼吸,却只能听见我喉咙中赫赫的响声,仿佛我最基础的功能都没有办法再继续运行。

窒息感异常强烈,我的心跳声也非常剧烈,并且我的心脏非常非常难受,它没有按照一定节奏跳动,时快时慢,疼得我背后全是冷汗。我抓着胸口,眼前也是一片白光,看见的东西都失去了本来的轮廓,全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光。

心脏越来越疼,然后突然之间,一下子就没了感觉。不仅是身上的不适感,连精神上的强烈压迫感也有了很大的缓解。前一秒我还能听见隆隆的心跳声,下一秒就万物归于静寂,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感觉我大概是死了。

意识到这一刻的时候我反而有点松了口气。

从踏入这片草原开始,我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东西牵着鼻子走,几乎什么东西都能来欺负我一下,我一天天被吓得跟个孙子似的,每晚睡觉前都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倒霉。

如果没有遇到金毛和教授,我估计早就死了。但我一点也不感谢他们。赖活不如给我个好死,一去万事皆空,我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我还以为我能当一个故事的主角,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我感觉到我的意识在逐渐消散,视野中的白光也渐渐模糊了。我觉得这作为一个故事的结局也算是不错,就也不想挣扎,放任着它慢慢流走。

但很快,我就知道我不能如愿。

我的胸口突然被人打了一拳。

我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打了七八九十拳,大有种死都不让人死干净的感觉。我真的控制不住在心里大骂卧槽,还以为死了挺舒服的,没想到死也死不舒服。

我忍了一下,打我的人越来越放肆,不知道是想把我打死还是打活。我想喊“别打了!”,声音却也没发出来多少,胸口疼得还更厉害了。

服了!服了!!

我在意识里无声尖叫,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我的身体很沉重,像是躺在淤泥中一样被坠得难受。但我不能让他再继续打我了,只能跟出水的泥鳅一样扭动着。

终于,我隐约觉得我的脑袋能动了。

我马上拼命一抬头,有人骂了一声“卧槽”。我用力好几次才把千斤重的眼皮掀起来,眼前模模糊糊一个人影,过一会变成了两个,轮廓也慢慢清晰了起来。

“你醒啦,”金毛笑眯眯地看着我,“绝育手术很成功~”

他的那个语气真的特别荡漾,我都可以看见他话后面的波浪线。我没反应过来,教授在旁边扒开我的眼皮用手电筒看了看,晃得我眯着眼睛。

我的脑子还没有恢复到能正常理解话语的地步。教授检查了我之后就转身到旁边去不知道弄什么了,金毛拉了张椅子坐在我旁边,笑一直挂在他的嘴角没有下去过。

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我的眼神估计是比较疑惑的,他看出来了,很好心地给我解释了一句。

“你刚刚小死了一下,我给你做CPR,你还给了我一头槌,”他说,“从今天往后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救命之恩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小段子混更第四弹

黑山小段子:《喝酒》

周六我和在圈子里认识的人一起去吃烤肉。

这次我和周子末一起去,老陈和周子末其实属于他们这个圈子里比较德高望重的人了,一起来的人都是他们的同僚或者手下,还是以我的名义去聚聚的,我只觉得何德何能,硬生生被老陈他们抬咖了。

本来我还有些紧张,后来发现老罗、谢小姐和尹清雅都在,也渐渐放开了些。看到谢小姐我也猜到了,为什么叫老陈来他不来,原来是觉得要避嫌。

我们吃吃喝喝玩到差不多十二点半,尹清雅打了三个哈欠,我看见了,捅了周子末一手肘。

周子末去结账了,其他人也喝得七荤八素,互相扶着站起来,准备出去。我坐在原地,尹清雅哎了我一声。

“走啦,扶我一把,”她说,“我好晕。”

我掂量了一下自己,还是拒绝了。

“我腰扭了,”我小声和她说,“你找别人。”

尹清雅喝得脑子迟钝了,“啊?”了一声,想要站起来,又一下子倒回了座位上。

“什么鬼,”她说,“昨天你还活蹦乱跳的呢,靠,跟我也避嫌?”

“真的,”我说,“就昨晚扭的,他妈的,你以为我为什么最早来。”

尹清雅皱着眉想了一会,她的表情由恍然大悟变得厌恶无比,“我靠!”她喊,“不是吧你!啊?我要吐了!”

她想要离我远点,但是她还是想吐,动不了太多,就做了一个要呕的表情。我给她递柠檬水,怕她吐卡座上。

“你自己要问的,”我说,“这不活该。”

尹清雅对我竖中指。

谢小姐喝的少,从洗手间出来把尹清雅扶起来了。我乖乖的对着他们挥手,等周子末回来扶我。

“你都这样还一定要来,”周子末把我架起来,“都说推迟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