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1)

苏氏迟疑了片刻,郭武氏便已是确定了,道:“你又要替她说好话掩饰了,可省省吧,她呀,早瞧不上咱们了,当年我就与你说,她那人,表面瞧着贤良淑德,骨子里最是势利不过,你以前是伯府千金,她自然巴着你,后来你嫁了个穷探花,她却高嫁入了定国公府,给人做了继室,却整天摆了个原配的谱儿,走在路上撞见了,眼角儿都不抬的,如今你寄居娘家,靠着伯府过日子,她才懒得理你。”

这话说得太过露白,让苏氏都不大好接话,半晌方苦笑道:“这原也怪不得她,当初她在家中,日子也是艰难,咱们体谅些就是,如今她日子过得好,那也是她的福份,咱们与她相交一场,不论其他,也且祝福着吧。”

这也是实话,方氏在闺中时,其父宠妾灭妻,她虽是嫡长女,却是不得父亲喜爱,又要护着母亲,日子真的不好过,也只能在外头巴结些权贵千金,算是借着这点儿的势,让她的父亲不好太过分。方父也曾是老忠毅伯麾下的武将,又因老忠毅伯极其疼爱苏氏,所以方氏对苏氏尤其巴结得厉害,常邀了苏氏到她府上去玩儿,方父见嫡长女与伯府千金极是要好,果然就收敛了不少。

“多少年了,你还是这副脾气,什么都替人着想一二,可别把你女儿也教成这样子,瞧着就来气。”郭武氏恩怨分明,眼里不容沙子,当初要不是看苏氏的面子,早不知道跟方氏闹了多少场。

苏氏看了一眼正跟郭妍笑语嫣然的裘慎,更不知说什么好了。她的女儿,自然是随了她的。

郭武氏见了,当场就翻白眼儿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意外

说完了过去的人和事儿,话题自然就要过渡到当下,郭妍和裘慎都已经处在了说亲的门槛上,身为母亲,说着说着,少不得就得提到女儿,提到女儿,最最紧要的,就是亲事了,郭武氏提到这个,真真是一肚子的抱怨,抓着苏氏就倒苦水。

“我家妍儿这性子,随了她爹,一整个儿的小书呆子,她爹还想给她寻个门当户对的书香人家,我只担心,到时候两个小书呆子搁一个屋里,一人手里捧一卷书,一整日的,怕是连句话都说不上。依着我,还是得给她寻个门风宽松些的人家,女婿性子要活泼开朗些……”

苏氏听着就想笑,郭武氏明着是说女儿,只怕肚子里全是对郭御史的抱怨,嫌弃郭御史性情方正古板吧。只是这话能想不能说,因此她便也只好听着郭武氏吐苦水,间或表示认同。

郭武氏见苏氏也认同自己的想法,越发来劲儿了,索性连自己瞧好的几个人家的儿郎都拉出来挑三捡四了一番,苏氏听着越发觉得好笑了,竟都是武将家的儿郎,可知她对书香门第有多大的意见,也不知郭御史知道了,心中是何想法。

那边,郭妍几个小儿女此时已是都不说话了,因为郭武氏说得来劲,声音也高了许多,教她们断断续续的能听到一些,尤其是提到那几家的儿郎,声音又更高了,竟是听得再清楚不过,郭妍心中呻吟不已,脸都红透了,坐立难安,若不是她性子还定得住,只怕已经用帕子捂脸,羞得立刻就逃走了。

裘慎看着郭妍的脸色,心里都替她难过,很是体谅道:“郭姐姐,你家这小园子打理得极好,不如咱们走走。”

郭妍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忙起身道:“就依妹妹。”

那厢里,郭武氏见几个小的跑了,指指女儿的背影,道:“瞧瞧,面嫩成这样儿,可怎么办哟。”

苏氏几乎都要同情郭御史了,碰上这么位不拘小节的枕边人,郭御史眉头的皱纹只怕比常人得多上好几倍。

“我说……你家的慎姐儿也没比妍姐儿小几个月,你就没替她打算打算?”

苏氏已经习惯了郭武氏的直白,叹了口气,道:“怎么没有打算,我也不求什么高门大户的,只要是个清白人家就好。你若晓得什么好人家,替我留意着些。”

郭武氏立刻打包票,道:“你信得过我,我必替你张罗着。”说着,又眼馋道,“可惜我没有第二个儿子,不然,咱们姐妹做个亲家,可就是上上之好了。”

她生的长子已经订了亲,纵是再眼馋裘慎这个姑娘,郭武氏也只能在心里惋惜没缘份。至于她那个准儿媳,是郭御史做的主,订的是同僚家中的女儿,一样的书香门第,可把郭武氏给愁的,等来年准儿媳入门,婆媳间一准儿的没话讲。

这话苏氏可不好接,只笑了笑,主动敬了郭武氏一杯酒,道:“劳你多费心,将来,少不了你的谢媒酒。”

这话郭武氏爱听,笑盈盈的接了这杯酒,道:“这话我记着。”

苏氏见郭武氏应得痛快,心里也松快起来,郭武氏久在京中,人面上比她要广,且郭家又是清流,往来的也多是清白之家,有郭武氏相帮,裘慎的亲事便有了极大的选择余地。因心中松快,免不得就与郭武氏你一杯,我一盏的,着实是喝了个痛快,也是苏氏这几年憋得狠了,难得放纵了一回,稍稍有些收不住,待到告辞时,已是面红耳热,酒意上头,走路都有些不稳当了。

郭武氏有些不放心,叫了两个婆子扶着,一路送出门时,正碰上郭御史回来,且还带了位友人,谁也料不到这般巧,苏氏一时避之不及,只得连忙侧身面向墙壁,惊得酒都醒了。倒是裘慎几个小女儿,因正与郭妍依依话别,落后了一段距离,教反应极快的得胜家的领了几个丫环将她们团团围住,挡得密不透风。

郭御史颇有君子之风,见撞着了女眷,心里暗悔之余,眼也不抬,连忙告了个罪,便携友人往书房去了,郭武氏尴尬的连连向苏氏道歉,苏氏倒是不好说什么,也是她们一时放纵,都吃多了酒,出来前忘了教人打探,此事是意外,若斤斤计较,反而落了下乘,因此尴尬了一会儿,苏氏倒也放开了,反过来还安慰了郭武氏几句,然后方登车离去。

郭御史的友人也没有久留,在书房里坐了小半刻,便告辞离去,郭武氏打听到只有郭御史一人在书房里,就趁着酒劲儿还在,气势汹汹的找郭御史算帐去了,说好了今日要晚回,怎的还提前回来了,不然她能这么粗心大意到教苏氏正跟他们撞着,真真是丢脸死了,好在苏氏不曾怪责她,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人赔罪才好。

郭御史自知理亏,妻子提前是跟他打了招呼的,他也应得好好的,只是与友人谈诗论文到了兴头上,因一处典故的出处与友人争论起来,一时好胜心起,定要从书房里将那典故的出处翻出来给友人看,竟是忘了妻子今日在家中招待闺中旧友,早与他打了招呼让他晚些回来。因此不待郭武氏冲入书房,他早翻窗偷偷溜去寻自家的宝贝女儿求救去了。

郭武氏见书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扇窗开着,窗沿上还留了脚印,顿时气笑了,道:“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看我怎么治他。”

当下叫人将书房博物架上,郭御史素日最喜欢把玩的几样金石器给带走了,然后好整以暇的等着郭御史自投罗网。

自然有人给郭御史通风报信,当时他就急得跌脚,哭丧着脸道:“这可坏了,一柱香内我若不去,她定要砸我的宝贝。”

当下只得垂头丧气的自投罗网去了,那仿佛落水的狗儿一般的神态,看得郭妍几乎笑出声来,又连忙捂了嘴,她这般笑话父亲可不成,连忙就追在郭御史的身后,预备着拯救父亲于水火中。

郭武氏如何整治郭御史的,且不表述,无非是夫妻之间,床头不和床尾和,总归,有人为此出了大血,方才换得了夫妻和睦。然后,郭御史就多了一桩闲事,得把他那些同僚好友家中,适龄未许亲的儿郎们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一一向妻子呈报上来,光有底细也不行,还得劳动他郭御史动动笔,连样貌都画出来。

郭御史都快哭了,就算是给妍姐儿挑女婿,也没有这样挑法儿的,然而谁让他理亏,谁让妻子拿住了他的罩门,谁让他……惧内呢。

于是,半个月后,郭家的赔罪礼并着七八张少年郎的小像,就由郭武氏身边的嬷嬷亲自送进了雍容院里,苏氏看着,都一时无语了。

第一百二十章金玉草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厢里,有人无语,那厢里,却有人暴跳。对雍容院这么关注的人,当然也不会是别人,只有郑秀。

五日前,郑秀被秘密护送回京,只他一个人,被皇帝派了梅花卫半押半送的硬扯回来的,其他随行的那些勋贵子弟全然不知,还在那里等着郑秀伤势好转,继续往雁门关去。

郑秀遇刺一事,实在是吓坏了皇帝,不知后悔了多少回不该让郑秀出京,于是根本就不管郑秀其实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养上几日就能痊愈,硬是把人给带回来了。

郑秀知道自己这回行事过于肆无忌惮,犯了众怒,但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偏有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气,猜出皇帝多半是要把他拦回京城的,养了两日伤就寻了个替身猫着,自个儿溜出去,随身只带了长青与几名亲信,打算一口气赶到雁门关,到时候将身份一露,生米煮成熟饭,教皇帝再奈何不得,可惜,他到底年少,还是嫩了些,没算出来,皇帝居然连昝公公都舍得派出来逮他,结果,他那点儿从梅花卫学来的手段,哪里对付得了昝公公这样的老狐狸,被结结实实的堵在了雁门外,教昝公公恭恭敬敬的给提溜回京中了。

因为郑秀的不老实,皇帝又生了一回气,把人给关进了靖山香雪林。这靖山香雪林和红梅山庄差不多,都是皇家私苑,只不过一处对外开放,另一处却不许人进出,因为,靖山香雪林,就是梅花卫的大本营。被关进了梅花卫的大本营,任郑秀有通天的本事,他也跑不出来。好在长安还能出入,时不时给郑秀带来外面的消息,至于长青,这倒霉孩子因为跟着郑秀偷跑,被打了板子,如今正趴在床上躺尸呢。

长安很老实的把自从郑秀离京后,京中发生的事情,包括那几家府里传出了他的谣言,都交待得清清楚楚,听得郑秀都不耐烦了。

“谁耐烦听这个,你捡紧要的说。”

京中眼红他传他小话的人多了去,若要一家家的记去,他还要不要干别的,在这上头,郑秀早看开了。

长安不愧是他的心腹,立刻就明白了郑秀的意思,赶紧把雍容院里这段时间的大事小事点点滴滴汇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郑秀一听到郭武氏给苏氏送了七八张少年郎的小像,顿时就爆了。

雍容院里就几个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他年纪轻没经过人事就不知道,这里头的意思大了去。

长安几乎要抚额叹气,国公爷啊,别事情一扯到裘家二姑娘,您这脑子里就进水成不成。

“咳咳……裘家大姑娘已经快十三了,一般情况,这个年纪的姑娘便要开始相看人家……”

他没敢提裘家二姑娘,人家二姑娘才九岁出头,没到年纪呢,您要真瞧中了,也还有三四年的工夫慢慢琢磨法子,急什么急。

“哦,这样啊……”郑秀终于反应过来,白了长安一眼,也不早说,“你帮着查查那几家的底,要是有什么表里不一的、人面兽心的、好吃懒做的,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