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怫含笑道:“我再给你做几付。”
郑秀眼神闪亮亮的,道:“能再做双鞋吗?”
裘怫:“……”
衣裳鞋袜这些,只有妻子能做给夫君,她和郑秀虽然订了亲,但毕竟没成礼,做点扇套护膝钱袋什么的没关系,可做鞋……她迟疑许久,才微微一点头,只用眼角的余光,认真的看了看郑秀的脚,估量着鞋子的大小尺寸。
郑秀连忙撩起袍角,方便她看得更清楚,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道:“我踩个脚印,你一量就知道了。”
说着,人已经走到墙边儿上,这院子里铺着青石地面,只有墙边儿上,因为种了几竿青竹,所以露出了一片泥地,昨日里下过雨,此时地面还带着湿意,随便一踩,就是一个脚印。
“呜……”
护山犬的狗头从竹丛后面探出来,冲着侵犯它的领地的郑秀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呜声。
郑秀一惊,跳出老远,脱口道:“二妹妹,你果然养狗了?”再一瞅,这狗好眼熟,可不就是护膝和扇套上的恶犬。
养猫就罢了,为什么要养狗,还是这种恶形恶状的?
听到郑秀脱口而出的“果然”二字,裘怫眨了一眼睛,问道:“那夜惊了护山犬的,就是秀哥哥?”
郑秀闭上嘴巴,面红耳赤,说错话了,啊啊啊,丢脸丢到二妹妹跟前了。
裘怫垂眼闷笑,算了算日子,夜半狗叫那日,正是郑秀刚回京中那日,立时便心中微微一动,知他必是心中想得紧了,才会干出这等不合规矩的事来,因此倒也不好意思再拿这事儿调侃他,忙转过了话题,道:“这是至善娘子送给我防身的护山犬,近日来访的客多,恐惊了客人,我便叫人把它的狗窝放在了竹丛后头,秀哥哥不必害怕,它虽长得凶,不咬人的。”
郑秀讪讪的,道:“是条好狗。”
裘怫莞尔。
“那个……二妹妹,下回别绣它了,不好看,你多绣点招福招财,又吉利又漂亮……”
郑秀吞吞吐吐的继续道。他还是想吃狗肉包子,钻地缝里吃去。
裘怫终于忍不住笑了开来,道:“好。”声音轻轻细细,和婉柔顺,就像微风拂在竹叶上,透着别样的温柔。
郑秀沉醉了,如饮醇酒,飘然似仙。
“咳咳……”
有人不识趣的打断了这弥漫在院中的异样温馨,林嬷嬷虎着脸站在院门口,替这对小儿女把风的同时,也不客气的提醒郑秀,别待太长时间,这里毕竟是流香庵,虽然闭门了,虽然姑子们都被叫去做法事了,但还是别太过分。
郑秀磨了磨牙根,轻声对裘怫道:“建章营演武再有一两个月便能结束,到时我会清闲些,会想法子让许嬷嬷还回来。”
这个林嬷嬷可真不讨喜,做事儿都不知道变通,不像许嬷嬷,才是一心向着他。
裘怫应了一声,又道:“我也有些想念许嬷嬷,只是别委屈了她,林嬷嬷也是很好的。”
以前许嬷嬷在裘家,那是被高高供起来的,如今再让她回来,便只能跟着裘怫在流香庵里吃斋念佛,也着实是委屈了。林嬷嬷虽不如许嬷嬷那么亲近,但对裘怫已经是尽职尽责,无可指摘。
郑秀瞥了林嬷嬷一眼,见林嬷嬷还是虎视眈眈的模样,只好叹了一声,道:“二妹妹,下次有机会……我再来……”
裘怫截了他的话,微笑道:“日后我大概会多多的出门,近来认识了许多闺秀,她们都邀请我登门做客呢。”
她可不想让郑秀再寻什么借口把流香庵弄得闭门专给他一人做法事了,也太……兴师动众,令人瞩目了。
郑秀领会到她的意思,脸一红,对她揖手做别,然后就脚底抹油了。
到最后,关于那日东宫大门外皮秋阳多看了那一眼的事情,郑秀是提都没提起过,裘怫心中也是淡淡的欢喜。他不提,便是压根儿没把谣言放在心上,皮秋阳哪里就能比得上他呢?
在这件事上头,少年郎非常的自信。皮秋阳,怎配做他的对手,就算是,也迟了,小姑娘早让他订了去,皮秋阳再惦记,那也只能是白惦记。
这次会面的详情,很快就传到太后的耳朵里,把老人家乐得不行,恰皇帝来请安,见太后心情比平日格外的好,忍不住便问究竟。
太后也不瞒皇帝,便将林嬷嬷送进宫来的消息说了,听得皇帝又气又笑,骂道:“这个臭小子……”
借母亲的忌日去会佳人,要是表妹还活着,能把这臭小子的耳朵给拧成麻花儿,但是一转念,臭小子见缝插针,表妹若是还活着,大抵也会乐得看儿子去拐准儿媳妇吧。
第四百一十八章 生气
小儿女间的你侬我侬,任是什么时候看来,都是教人又是欢喜又是酸涩。从太后宫里出来,皇帝对着西坠的斜阳愣了一会神,最后甩甩袖袍,罢了,不追究了,就当是他替表妹原谅那臭小子了。
他的表妹,原就是又善良又心软又宽和又温柔的女子。
自此之后,裘怫果然开始频频出入京中的闺秀圈子,什么赏花会,诗会,画会,茶会,大宴小宴的,有时候是她一人独去,有时候会带上裘怡这个喜欢热闹的,基本上,她出席十次宴席茶会,便有二三次能遇上郑秀,或是在路上,或是在席间,不一而足,每次郑秀都是行色匆匆的,可见是好不容易才挤出空来,倒是只要她带上裘怡,便次次都能遇上赵词,也是让她十分的无语。
不过瞧着赵词这上赶的劲儿,倒是让裘怫一直暗藏的担忧减轻了许多,虽说她这妹妹心大了点,眼空了点,可架不住运道好,碰上了真心人,纵然赵词一肚子的坏水儿,遇着裘怡也只能天生一物降一物了。
所以这一日看到裘怡在程翰林之女程小婉的诗社里气呼呼的对赵词视而不见的时候,裘怫是大为讶异的。
吵架了这是?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巴巴的赶来参加诗会的赵词对着裘怫不着痕迹的揖了一礼,一副“二姨姐救命”的表情。
裘怫瞧他实在可怜,叹了口气,从自己随身的香袋里翻出两粒用来香口的薄荷糖塞进裘怡的嘴里。
裘怡含着糖,仍是看也没看赵词一眼,圆圆的脸蛋依然鼓鼓的。裘怫就有了抚额的冲动,连零嘴儿都挽不回妹妹的心,可见这回是气狠了。
“他怎么惹你生气了?”
裘怫真的挺好奇,就裘怡这气不过一刻就能用好吃的给哄回来的性子,能把她气成这样,可是难得一见的。
看在薄荷糖很好吃的份儿上,裘怡终于开了尊口,道:“长姐,你为什么不告诉当初他写的诗是讽刺我的?”真是气死她了,亏她还在闺学里挂了那么久,现在才知道真相的她,感觉没脸见人。
裘怫:“……”
这是秋后算账吗?也隔得太久了。得亏自从闺学解散之后,苏氏先病后忙,一直没时间重新办起来,不然裘怡恐怕还得更气上三分。
“谁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