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说着,便要扶小王氏走,裘怫立刻拦住。
“母亲,我已让成嬷嬷守住宴厅门,这会儿无论是谁来禀报此事,都进不去,宴厅里不能无人主持大局,眼下……只有靠您了!”
苏氏一愣,道:“宴厅里还有你四舅母和五舅母……”
裘怫提了一口气,道:“出事之前,静女拦下四房一个管事儿的妈妈,让她赶紧来请三舅母,那妈妈禀报给四舅母了。”
可狄氏根本就没通知小王氏。
苏氏和小王氏一听,就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狄氏的脾气,苏氏就不提了,可小王氏与她妯娌多年,岂能不知道,典型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根本就指望她不上,她不在宴厅里添乱就是好的了。而宁氏,嘴上是会说道,但心里是没个成算的,让她活跃气氛可以,但绝对镇不住人,万一成嬷嬷那边出了差子没拦住人,就得有个能镇得住的人在宴厅里周旋。
眼下,只有苏氏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资格。小王氏当然也行,但她此时分明心神大乱,六神无主,也是指望不上了。
“她……太过分了!”小王氏气得浑身发颤,这府里,她头一个恨毒了申氏,而此刻第二个恨毒了的就是狄氏,若不是狄氏隐瞒,也许她就能及时赶过去,女儿也就不会犯下这样大事。
苏氏怕她又气出个好歹,立刻用力捏了她一把,道:“三弟妹,你冷静些,三侄女的事情如何处置容后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绝不能泄出丁点儿风声去。”
小王氏听她这么一说,人也清醒过来,道:“是,是,绝不能漏出丁点儿风声,不然,含姐儿就完了,一辈子都完了。”
喃喃说着,她的神色瞬间就变得坚毅狠绝,道:“姑奶奶,宴厅这里就麻烦你了,府里头,交给我。”
太夫人晕了,申氏关着,狄氏和宁氏都在宴厅里,眼下府里根本就没个主事的人,只有她出面,才能压得住府里的人乱传乱嚷。
“还有一件事儿,事发时,九表姐身边有个丫环被吓坏了,乱嚷着‘杀人了’跑走了,也不知此时有没有追回,三舅母要早拿个主意,万一……得想个法子圆过来。”裘怫提醒道。
小王氏心里头一沉,事情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她心里焦急无比,再顾不上其他,伸手从腕上退了只水头极好的飘花翡翠镯,套在了裘怫的腕上,道:“好孩子,你这份恩情,舅母记下了,这是舅母送你的生辰礼,别嫌弃,等这回的事儿了了,舅母再亲自来谢你。”
说完,立刻就急匆匆的去了。
苏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神色沉重,然而无论她心里有多担忧,眼下只有努力调整心情,摆出一副全然无事的模样,和裘怫一起回了宴厅,继续招待客人们。
后头的事情,裘怫就不大清楚了,因为她待在宴厅里再没有出去,和苏氏一起陪着宴客到最后,倒是狄氏见小王氏走后不见回来,大概就是觉得还有热闹可看,想出去瞧瞧,却被苏氏寻了借口给强留下来。
宴厅门外有过一阵小骚动,也是苏氏寻了话岔过去,没让客人们过于关注,而小骚动很快也平息了,可见成嬷嬷守门果然也是很成功。
好不容易挨到宴客结束,把客人们一一送走,裘怫还想留下来让静女再去打听打听事情的进展,却被苏氏硬塞到马车上给送回去了,不肯让她掺和进这件事儿里。还是在马车上,她才听葛覃说,苏太姑奶奶已经请到了府里,而静女则拍着胸口说幸好请来了苏太姑奶奶,她去太夫人院子里禀报的时候,太夫人还晕着,根本就没醒。
也是直到这时候,主仆三人才终于有了后怕的劲儿,彼此看看,神色间都有些惶然。
第三百七十六章 打包
“三表姑娘看着很温和端庄的人,怎么……怎么敢拿剪子扎人?”
葛覃很是不敢相信的模样儿,苏含芳是来过裘家好几回的,有段时间还跟着许嬷嬷蹭闺仪课呢,给她的感觉就是个挺好挺和善的姑娘,至少跟苏元芳比起来,苏含芳对她们家姑娘可就和善多了,万没想到她发起狂来,竟然这么可怕。
“这事儿……你可别说了,记着,通通都忘了,提也别提。”
静女则想得更深些,这件事太严重了,伯府里的下人们,恐怕得有一批人被封口,不是转卖就是被病亡,她和葛覃得亏是裘家的人,伯府只能想法子来封口,否则,葛覃就罢了,只怕她就活不了几日了。
葛覃一听,立刻捂嘴,表示再也不提。
裘怫的惶然与她们不同,她想的不是苏含芳,而是自己,她觉得苏含芳的这股疯劲儿,跟她生母李氏当年,竟是有几分相似,若是易地而处,换了她是苏含芳,会不会也干出同样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纵然是回到府里,裘怡就兴冲冲的跑来告诉她,方才门上有人风尘仆仆的替郑秀送了一份礼物来,指明是给她的生辰礼,都没有换得裘怫展颜。
“二姐,你这是怎么了?在伯府有人给你气受了?”裘怡还想撺掇着裘怫打开礼物盒,看看郑秀给她送了什么生辰礼,结果裘怫却是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把她的兴奋头儿都给打击没了。
裘怫看着她一副磨刀霍霍打算给自己出头的义愤填膺模样儿,沉重的心情好转几分,终于挤出个笑颜儿,道:“没有的事,我就是……有些想长姐了。”
她想跟长姐说说话儿,也想提醒长姐,最近还是不要往伯府去为好。
裘怡不疑有他,立刻道:“这还不容易,明儿禀了母亲,咱们俩一起去承恩侯府看望长姐便是。”
裘怫随口应了一声,却觉得苏氏多半不会答应。不想苏氏从伯府回来后,裘怡才提了个话头儿,苏氏就一口答应了,不但答应,还说前几日裘慎就就想她们姐妹了,有打算接她们姐儿俩去住几天的意思,然后隔日下半晌,就把姐儿俩打包一道送上马车,送去了承恩侯府。
这事儿蹊跷,别说裘慎前日来给裘怫送生辰礼,压根儿就没提这事儿,就是提了,也不可能接姐儿俩去住几日,顶了天也就是玩上半日罢了。要知道裘慎可是新媳妇儿,这出嫁都还没满一个月呢,哪有在婆家都还没站稳脚跟,就把两个妹妹接过去小住的道理。
裘怡整日里没心没肺的,自不会多想,裘怫却觉得,只怕这事儿,还是跟伯府有关。恐怕是因为她当日在场牵涉其中,伯府里有人要寻她的麻烦,苏氏才干脆把她送出门。伯府的人,总不能找上承恩侯府吧。
马车到了承恩侯府,是裘慎身边的魏紫亲自出来相迎的,一路穿廊过堂,便到了裘慎如今住着的小悯园。
裘慎仍是新妇装扮,穿了一身海棠红的衣裳,臂弯里挂着坠珠披帛,乌发绾起,插戴了一套蝶恋花的头面,眉目含笑,气色粉润,可见新婚的生活过得十分的好。
“长姐,我可想你了。”
裘怡一见到裘慎,就亲亲热热的扑了上去,好听的话儿说了一长串,都不带换气的。
裘慎赶紧拿点心塞住她的嘴,笑道:“这才几日不见,你这张嘴,倒越发的能说了。”
裘怡被噎得支支吾吾,裘怫这会儿才插上话,笑道:“长姐别理她,她啊,想你的好处呢。”
姐妹仨说了一会儿话,丫环奉上茶来,这才暂且收口,各自落座吃茶润喉,裘慎又借故打发屋里几个丫环出去,只留了魏紫一人,这才道:“伯府的事我听母亲派人来说了,只说得不详尽,我这心里挂心得很,又听说太夫人病倒了,可母亲偏不让我去伯府探望,我也只能打发人送了些药材礼品过去,想私下探些口风,但伯府下人都受过了敲打,什么都不肯说,可外头又有些风言风语,也不知真假。唉,我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卿卿,你生辰那日,伯府究竟出了什么事?”
自从朱小八生辰礼后就一直被裘怫给禁了点心零嘴的裘怡,这会儿正拼命跟桌上的点心较劲儿,这时突然听了裘慎的话,立刻抬头,一脸茫然道:“啊?真出事儿了?二姐,我问你你怎么还蒙我说是想长姐了。前日你从伯府回来,我瞧你脸色阴得跟暴雨天一样,就知道肯定有事儿。”
这几乎就是坐实了伯府里确实出大事了,裘慎的神色也就越发的凝重起来,目光落在裘怫身上,定定不离。
裘怫也知道这事儿是瞒外不瞒内,见裘慎如此担忧,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长姐,你让魏紫守着门去。”
魏紫一愣,看了裘慎一眼,见裘慎点了头,便走了出去,不但自己守了门,还把候在屋外的人都打发远了些。
裘怫这才又道:“这事儿,咱们姐妹私下说,万不可再传到旁人耳里。”
说这话时,她只盯着裘怡,至于长姐,她是不担心的。
裘怡想了想,赶紧捡起几块点心,拿帕子包了,道:“姐姐们说话儿,我还是出去玩儿吧。”
她有自知之明,不是个嘴紧的,有时候玩高兴了,什么话都能嘟噜出口,二姐这么慎重其事,她还不如不听,也总好过日后不经意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