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1 / 1)

裘慎最是端庄不过,马车又不是卧房,稍有动静外头就能听得见,哪里好意思,连挣了几下都没挣脱,最后只能红着脸,由他去了,道:“你若有好的人选,便替三妹多留心着,她没什么心眼儿,最好也找个心思纯善些的。”

“非也非也。”陆晔与她耳鬓厮磨,只将唇贴到她的耳边,笑道,“依我看,未来的三妹夫还是多些心眼子为好,不然一对儿傻白甜,还不成日里给人算计了去,那你又得整日替他们操碎了心。”

裘慎:“……”

总之,从此之后,裘怡苦哈哈的日子就开始了,再没得闲工夫去找朱小八一起招猫逗狗乱钻乱窜了,这让闲着没事就往魏国公府跑的赵词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他都跑得这么勤了,还跟裘小三儿撞不着呢?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提了八宝斋一盒子点心去讨好朱小八,旁敲侧击的,又听了朱小八一肚子的抱怨,才终于搞明白,裘家三姑娘开始学着掌家了,还帮着她二姐一起打理闺学,整天累成了狗,都写信跟朱小八抱怨诉苦了不下十回,就是没功夫出来玩了。

赵词又想挠墙了,这裘家姑娘怎么比公主还难见一面,裘小三儿才多大年纪,竟然要学这么多东西,小姑娘家家的,没事儿吃喝玩乐,就跟朱小八这样的多好,那么累干什么啊?

不管这位赵二公子是怎么想的,反正,任他抓耳挠腮,也就只有盯着裘家大门看的份儿。其实依赵词的性子,并不是这么执着的人,他再小肚鸡肠,也不至于非跟个小姑娘过不去,多大点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呗。可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裘小三儿的脸蛋儿就往他的脑海里窜,红扑扑,娇嫩嫩,还有那一声“赵二哥哥”,又甜又脆,赵词就又开始百爪挠心。

过去?怎么可能?他长这么大,就只在裘小三儿的手上吃了瘪,这怎么能过得去。他跟裘小三儿,没完没了。

时间就在赵词的咬牙切齿中流逝,十月来临,裘怫又长了一岁,整整满十二岁了,因裘家才嫁出去一个女儿,裘怫又是订了亲,所以苏氏这次并没有大办的意思,只打算自家人吃碗面就算了,裘怫本就不是爱热闹的性子,自然没有异议,但架不住伯府里的太夫人这回却特别的热心,说什么要替外孙女儿大办,又说什么裘家地方小摆不开,干脆就在伯府里办一场,请了京里许多的闺秀热闹热闹。

苏氏本想劝太夫人打消这念头,只防不住太夫人动作太快,这边才跟她提这事儿,那边连请柬都发出去了,还是打的苏氏贞静夫人的名义。木已成舟,苏氏就是不顾太夫人的脸面,也要顾着自己的名声,请柬都发出去了,哪里还有再跟人要回来的余地,那不是平白得罪人嘛,没奈何,只能咬牙应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斗法

结果裘怫这个生辰礼,热闹是热闹了,却热闹得过了头,太夫人请的何止是京中闺秀,连少年郎们都请了不少,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要知道,伯府里的女儿可不少,除了入了东宫的大姑娘苏启芳和出嫁的二姑娘苏元芳,剩下的全都还没说人家呢,尤其是三姑娘苏含芳,都眼看奔着十七去了,再不定下人家,到了十八岁就活生生熬成老姑娘,伯府要是出了个老姑娘,可不得笑死个人。

基本上是个人都瞧得出,太夫人哪里要给裘怫这个便宜外孙女儿办生辰礼,分明是要借这个机会,推销自家的女儿,尤其是苏含芳,简直都快恨嫁了。

于是少不得便有好事者要打听打听了,按说伯府这样的人家,在京中不上不下,大小也算个二流尾巴上的勋贵,府里的女儿,还是正房嫡出的,想高嫁不大容易,但门当户对的人家里寻摸,还是有挑捡的余地的,何至于拖到都快十七了,别说订亲,就连个相看对眼的都没有吗?莫不是这姑娘有什么缺陷?

伯府也不是铁桶,哪里经得住有心人的细打听,这一打听,可不就将伯夫人申氏和太夫人、还有三夫人小王氏之间的那一团官司给打听出来了,原来这伯府三姑娘不是有什么缺陷,也不是寻不着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而是通通都让伯夫人申氏给搅和了。

而申氏为什么要搅和掉侄女儿的好姻缘,那就不得不从二姑娘苏元芳的婚事说起,这一说,当年上元夜的那件丑闻就又被人翻了出来大谈特谈。于是申氏是因为女儿被太夫人扫地出门一样的低嫁了而心生愤恨,死活压着不让伯府其他女儿嫁的门第高过苏元芳,而三夫人王氏又不肯把女儿低嫁了,这才导致了三姑娘苏含芳眼瞅着就要被拖成老姑娘,也还是订不下一门好亲事。

这消息一出,伯府瞬间就又成了大笑话,大宅门里内斗成风,不足为奇,可像伯夫人申氏这样全然不顾一门荣辱,只凭私心旧恨就不管不顾的,当真是少见得很。当然,太夫人当初嫌弃苏元芳坏了名声,将之低嫁的行为,也受人诟病。

倒霉的是魏国公府,又牵扯进去了,听说魏国公又发了一顿脾气,只是无人得见,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魏国公府毕竟比伯府位高权重得多,等闲人也不敢看魏国公府的热闹,因此也就是嘴上那么一提,带过去就算了,真正被笑话大发了的,还是伯府。

太夫人不是没听到外头的传言,但她也是没有办法,申氏的行为越来越过分,裘慎的及笄礼上,苏含芳充当赞者,露了一回脸,后来确实便有几家门户不错的人家上门来探口风,其中有一户是文定侯府,说的是自家二房的嫡子,条件非常不错,年纪相貌与苏含芳也相当,小王氏满意极了,就立刻换了庚贴,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申氏竟然偷偷换了庚贴,合出来的八字不合适,文定侯府放弃了这门亲事,退回庚贴的时候,小王氏才发现那庚贴不对,再想去文定侯府挽回的时候却已经晚了,文定侯府二房的公子已经说了别家姑娘,小定都过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小王氏已经忍无可忍,要不是太夫人拦得快,她都冲到申氏院子里当场就撕破脸了。

太夫人也是恨申氏恨得不行,狠狠训斥了申氏,关了她半个月祠堂,却还是不得不放出来,有个苏伯勤在那里,就算是为了这个孙儿的颜面,申氏也是休不得,打不得。最后,太夫人还是借着裘怫的这场生辰礼,才暂时压下了小王氏的愤恨,硬生生把裘怫的生辰礼,变成了苏含芳的选婿宴。虽然明知这样做,会让伯府被人笑话,可太夫人也是没了法子,只凭伯府的面子,是邀不到太多合适的人家,纵然有合适的,也差不多都让申氏搅和光了,往低的去,小王氏不甘心,那就只有往高了寻,而这样的话,伯府的面子人情就不够用了,必须借着裘怫这个准荣国公夫人的人面儿,借着别人对裘怫的好奇心,才能邀到那些门第比伯府高的人家。

于是,太夫人只能咬着牙根、捏着鼻子,认下了裘怫这个便宜外孙女儿,亲亲热热的把人接了来,高高的捧起来当成幌子。外头的传言她只能当没听见,苏含芳的亲事再不解决,伯府大房和三房就要反目成仇,到那时候,闹出来的笑话,恐怕比今天还更大更难以收拾。

为了防止申氏再搅和,太夫人命人在她的院子里弄了个小佛堂出来,让申氏在佛前捡佛豆,没捡完之前,不许她出小佛堂,还派了心腹守住门,把申氏看得死死的。

小王氏也因此而暂时被安抚住了,她再气再恨,也知轻重,申氏的帐可以秋后再算,眼前最最要紧的,还是女儿的亲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但这对婆媳兼姑侄打算得再好,却还是漏算了两点。一个是申氏,哪里是能轻易被看得住的,申氏当了这么多年的伯府主母,手里头早有一批心腹,她是不能出小佛堂,但往外头递话叫人做事,一点儿也不难。

申氏就干了一件事儿,生辰宴上,厨房里端出来的寿面,全是断截的。寿面没什么讲究,就只有一点,必须是整根儿的,若中间断了,意头就不好,何况还是断成一截截的,这哪里给人庆生,这是咒人早死吧。

太夫人当场就给气晕过去了,生辰宴乱成一团,来客们倒也不走,就坐那儿磕着瓜子看尽了笑话,顺带还观察一下裘怫这位准荣国公夫人的反应。

裘怫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这是废话,她能怎么反应,那么多人盯着呢,但凡她有一点点的失态,或是表现得不得体,转眼间就能被这些人夸张十倍的说出去,在这种场面下,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假装自己是个瞎子,看不到寿面的异常,以被许嬷嬷磨练出来的优雅举止,担忧的看一眼被抬走的太夫人,然后再装出一副无心饮食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外头都说她是木头美人,那她就专心当好木头美人就是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闹大

至于安抚来客,派人去请大夫,还有死死摁住快要炸毛的小王氏的事情,自有人去安排,四夫人狄氏是个乐得看热闹的,但五夫人宁氏却极爱表现,眼看着申氏还关在小佛堂里数豆子,小王氏这会儿正被苏氏按着劝解,狄氏冷眼旁观,自然就该她出这个风头,一时叫着管事派车去请大夫,一时团团转着的跟来客们说些招待不周的话,一时还不忘安抚一下裘怫这个寿星,简直是忙得不知怎么才好。

便在这时候,另一个没被料到的人却捂着脸冲了出去。不是别人,正是苏含芳。

说起来,申氏干的那些事儿,伤害最大的,就是这位苏三姑娘了,苏含芳心中早就怨恨难言,但申氏是长辈,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岂是她一个做小辈儿的能撼动的。她只能忍着,只能看着母亲小王氏为了她,拉下脸面,东奔西走,东求西告,简直就差没下跪求人了,这是苏含芳还不知道,其实小王氏真跪求过苏氏,否则,只怕她心中的怨恨还要更深一层。

母亲舍了半辈子的脸面,才给她寻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尤其是文定侯府二房嫡子的那门亲事,她私下见了那嫡子一面,心里是极极中意的,庚贴都换了,两家都是你情我愿的,本以为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了,哪里想得到,申氏竟然还有手段换了她的庚贴,换的还是一个五行不全、命带孤煞的大凶八字,直接吓得文定侯府立刻退回庚贴,还怕沾染了晦气,紧着就给那嫡子定了一个八字极旺的姑娘,连那姑娘的家世品貌都略有些配不上那嫡子都不在乎了。

真相大白后,苏含芳关起门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再出来后,她就比往日沉默寡言得多。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她本不想出席,外头的传言她又怎么可能一点儿也听不到,虽然别人笑话的是伯府,但她却是整个笑话的中心,而这一次,母亲更是苦求了太夫人,沾了裘怫这个她一向看不起的便宜表妹的光,才给她办起了这样一个看起很盛大的变相相看宴,她心里的羞辱感前所未有的高涨,她想拒绝,她恨得想直接拿刀捅了申氏才能出这一口恶气,但看着小王氏为了她而憔悴担忧的脸,苏含芳到底没有任性。

最后一回了,她这样告诉自己,为了母亲,无论多大的耻辱,她都忍了。可是,申氏还是没有放过她,没有放过她的母亲。

太夫人一晕,客人们只顾看热闹,主人们各有各的忙,也就没有人注意到苏含芳,她用帕子捂着脸冲出去,不是遮挡眼泪,她没有哭,那一日一夜,她的眼泪已经留尽了,眼中留下的,只有恨,无比的憎恨,她用帕子挡住了眼中的恨火,让别人以为她是忍不住难堪才离开。

原本小王氏该是最关注到女儿的人,只是她这会儿也气晕了头,全身都在发抖,苏氏在旁边劝慰她,无意中又挡住了视线,以至于连小王氏都没有注意到苏含芳的离开。

只有裘怫注意到了。

做为今日的寿星,她的位置最靠近太夫人的位子,基本上是相当于宴厅中心位置了,在这个角度,整个宴厅她都能看到,当然,相对的,别人也都能看到她。所以发现苏含芳离开的状态有些不对,裘怫却不能阻拦,也不好跟上去,只能悄不动色的对伺候在身后的静女打了个眼色。

静女服侍她几年,对裘怫的眉眼神色再熟悉不过,往往裘怫眉头一动,眼角一抬,差不多就能领会到意思,因此也是悄不动声色,将旁边的葛覃往前拉了拉,挡住了她的身影,然后一转身,就从侧边绕到后堂,出了宴厅,紧追着苏含芳离开的方向去了。

静女毕竟出身于伯府,对伯府里再熟悉不过,不费多少工夫,就看到了苏含芳正在疾行的背影,眼见苏含芳一路是直奔着申氏院子去的,心里顿时一骇,立刻拉住旁边路过的一名仆妇,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

那仆妇不认得静女,但见静女貌美温柔,穿戴整洁,身上有着一股说不明的气度,不像是寻常的丫环,怕不是今日来客里某位贵人身为的得用之人,因此态度恭敬道:“奴婢周横家的,是四房管针线上事儿的。”

“你快去宴厅,与三夫人禀报一声,就说三姑娘往伯夫人院子去了。”静女眼瞅着苏含芳的背影都快看不见了,来不及再细交待,只又道了一句“机灵些,莫惊扰了客人们”,便立刻追了过去。

然而这一耽搁,已经完全看不到苏含芳的影子了,好在静女这时又想起,申氏被关在小佛堂里,外头又有太夫人的人守着,苏含芳应该是冲不进去的,便又放心了些。

然而便在静女才这样想着时,便听到了一声惨叫,随后又是一声尖叫,顿时惊得她心口乱跳,加快脚步跑过去,隔老远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而苏含芳手里执着一把利剪,就向她刺去,旁边两个丫环,一个吓得跌坐在地上,只知道尖叫,另一个倒还胆子大些,扑上去拽苏含芳的手,扭成了一团,结果一齐摔在了地上。

这场面,看得静女脸色都煞白了,立刻高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然后紧跑几步过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伯府九姑娘苏承芳,申氏生的次女,此刻她双目紧闭,腹间不断的渗血,显然已经是被利剪刺中,不知生死。

这事儿,闹大发了。

静女心沉到了底,却不敢迟疑,也扑上去和那名跟苏含芳扭在一起的丫环合力,将苏含芳死死的摁住,并把落在地上的利剪踢得远远的。

然而顾得了这头,却顾不了那头,静女踢利剪的时候,没注意方向,那利剪正好被踢到了那个尖叫不已的丫环身边,剪上血渍仍在,竟把那丫环吓得一跳而起,一边尖叫着“杀人了”,一边没头苍蝇一样的跑掉了。

静女脸都绿了,今日府里客人众多,她这样乱叫乱跑,叫人听了去,这件事死活都按不住,伯府今日闹的,可就不止是笑话了。然而纵然知道事情严重,她却全无办法,根本就腾不出手去拦那丫环,她这边一松手,另一个丫环一个人根本就摁不住苏含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