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长安:“……”

他只想给自己一巴掌,多什么嘴啊。好吧,就算他不多嘴,到最后,事情还得他去办。

雍容院的采买时间是固定的,都是头一日的晚间,就准备好次日灶间要用的吃食材料,尤其是苏氏爱炖汤,有些汤足足要炖上一夜才够火候,所以现在想把这篮子新鲜桂花偷偷塞进采买的车上,时间肯定来得及。只是他堂堂飞鱼卫出身的候补百户,去干这种小事儿,实在是太憋屈了。

不过当长安看到坐在采买车后头的小允儿时,他哎呵一声,乐了。可真是好巧啊,这小厮居然也在车上。

采买车行得慢,长安快走几步跟上,趁着车辆行到人稀处,又正好转弯时,他悄无声息的把篮子往小允儿的身后一放,顺手扯了小允儿的腰带一角,往篮子提手上一系。

因他动作又轻又快,小允儿压根儿就没察觉,等他嗅着身后传来的阵阵桂花香,而且一路未散,才觉得有些不对,左看右顾,街道的两边没见着桂花树啊,哪儿来这么浓郁的香气,即便风中送香,也没有越送越香的。

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可言的事情的小允儿越想越觉得心慌慌,身体忍不住在车上扭了扭,就感觉垂下的腰带紧了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般,他一回头,哎哟一声,吓得整个人都从车上栽下去了。

前面赶车的是雍容院外院的一个下人,平时都是跟着黄得胜跑腿的,今天因是中秋日,铺子里太忙,黄得胜就让这下人采买的时候,顺路把小允儿捎回去。下人听到声响连忙回头,就看到小允儿脸朝下,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旁边还摔了只篮子,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车,一把将小允儿扶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从车上摔下来?”看着小允儿摔得鼻血直流,下人心里大叫倒霉,顶头上司的儿子坐他的车给摔成这副熊样儿,回头还不得给他小鞋穿。

小允儿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指着那只篮子说不出话来。篮子虽摔了,但里头的桂花却只洒出来一点,因为篮眼有些大,怕桂花漏出去,郑秀特地在篮子底下垫了布,装好桂花后,又把布的四角打了结,洒出来的桂花,还是从结眼里漏出来的,漏得并不多。

那下人看到篮子,也有些呆了,道:“我没采买桂花啊!”

“回、回去再说!”

小允儿声音发颤,全身都在发颤,他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下人把他推上车,系在小允儿腰带上的篮子也跟着一起被送到了车上,小允儿赶紧七手八脚的解开,想将篮子扔掉,但想想,又没敢,只能又是害怕又是颤抖着带着篮子回了雍容院。

回来的时候,天还没黑,离伯府的中秋宴还有点时间,但苏氏已经带着裘家三姐妹去了临渊台,伯府中秋宴的地点就设在这里。说是临渊,其实只临着一个小池塘,位置就是伯府的后花园里,池塘里还种了一片荷花,早就谢了,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竿子,也一早就被伯府下人给清理干净,倒是准备了一些荷花灯,飘在水面上,只等着天一黑就点上,算是个人造景观。

苏氏来得还是有些迟了,除了太夫人还没到,伯府各房的人等都已经到了临渊台,男女分作两席,正凑在一起说笑,而孩子们也各自散成几团,关系好的一块儿玩,只缺了苏启芳一个。她是养在太夫人身边的,大概会跟太夫人一块儿过来。

第三十七章护姐

苏氏一来,女席上被众人环拱着的申氏撇了旁边的妯娌,用手抚了抚鬓角,挤出笑容来,道:“大姑奶奶可来迟了,一会儿开宴,必要罚酒。”

孝期禁酒荦,申氏这话,压根儿就没安好心。

苏氏懒得与她计较,点点头,道:“还望大嫂宽宥,允我以茶代酒。”

申氏呵呵一笑,道:“开个玩笑,大姑奶奶怎么还当真了,快坐。”

苏长英就在不远处的男席上,她也不敢做得太过。

苏氏笑了笑,对坐在申氏下首的狄氏和宁氏都招呼了一声,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坐下了。她是出嫁的姑奶奶,回了娘家也算客,是客人,就得客气相待,因此坐在了申氏对面平排的位置。没见到黄氏,她和二老爷都被禁了足,就连今日,也没被解禁,可见太夫人还没有消气。

裘家三姐妹也跟着一一给舅妈们见了礼,才要随苏氏坐下,申氏却打发她们道:“时辰还早,别拘了你们,去那边与姐妹们一起玩吧。”

裘慎皱了皱脸,有苏元芳在,她们过去也只有被伯府的女孩儿排挤的份,申氏根本不是好心。但苏氏却不是个惯女儿的人,内宅这点争斗,不管到哪儿都难免,日后想要处理得游刃有余,少不得要多经历些,因此便顺了申氏的话,对裘慎三姐妹道:“去吧,与表姐妹们好生相处。”

裘慎这才略福了福身,带了两个妹妹过去了。

果然,情形就和裘慎想的一样,有苏元芳在,根本没有哪个女孩儿敢跟她们说话,就连曾经和她们同车过的苏留芳,也低着头在那里玩自己的手指,像是根本就不认识裘家三姐妹似的,哪怕裘怡主动凑过去跟她说话,她没像个鹌鹑一样,头都没抬一下。

裘慎也不强求,自顾的找了个空位置坐了,双膝并拢,双手摆在膝上,腰背挺得笔直,端庄雍容,真正是像极了一株哪怕被烈火焚身也不肯屈从强权在寒风中绽放的焦骨牡丹。

这种场合下,裘怫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跟在长姐身后,哪怕被长姐衬得黯淡无光,也不肯露出一丝自己的风采来。只是她纤瘦的身体以及惯于流露木讷的表情,哪怕再学着裘慎那样正襟危坐,也没有一丝的端庄雍容,反而有些东施效颦的滑稽感。

于是就有人真的笑了。

那是苏承芳,申氏亲生的二女儿,行九,也不知她附在苏元芳的耳边说了什么,苏元芳也笑出了声,目光往裘怫这边看来,又看了看裘慎,然后仿佛被什么污了眼睛一样,很是鄙夷的移开了。

裘慎脸上火辣辣的,她知道苏元芳在笑什么,但自己却不能说裘怫学着自己的样子是错的,女孩儿本就应该端庄些,越是被人排挤的时候,越不能露怯,否则才真正会叫人小看了去,因此她只能把腰背挺得更直些。

裘怫却是微恼,没招没惹的,这苏家姐妹也太过分了,她那一颗为长姐出头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眼皮垂下,眼珠子溜溜的转了两圈,然后也没干别的,就是先看了一眼苏家姐妹,然后学着苏承芳的样子,在裘慎的耳边吹了口气。裘慎耳朵痒痒,憋不住动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往苏元芳的方向看了一眼,才低头对裘怫恼道:“你捣什么乱?”

她看苏元芳一眼,纯属下意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这一幕看在苏元芳眼里,就像是自己有了什么不妥,被裘怫看到了,裘怫又告诉了裘慎,裘慎就很不屑的看了过来,然后再跟裘怫一起笑话她。

这是明晃晃的打脸啊,苏元芳脸都气绿了,敢在她的府中,对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嫡长姑娘这样的轻慢不敬,这对姐妹实在是可恶极了。

“你们姐妹说什么悄悄话呢,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苏元芳忍不住了,忘记了原是要孤立裘家姐妹的,主动向她们说话。

“我与长姐说,方才元芳表姐与承芳表姐说悄悄话呢?”裘怫抢在裘慎前面,一脸老实的回答。

裘慎暗暗瞪了她一眼,小骗子,最会伪装的小骗子,但面上却没露声色,还得衬着裘怫一把,缓缓道:“不知元芳表姐又与承芳表妹说了什么悄悄话,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

这是原封不动的把苏元芳的话又扔回去了,噎得苏元芳整个人气都不顺了。

裘慎将耳边一缕小碎发塞进耳后,动作和申氏刚才抚鬓角的时候有些像,但是却更优雅些,更雍容些。

“哦,原来是不能让大家听的话啊。”

你问我们姐妹,我们可是坦坦诚诚的说了,问你的,你却迟迟不吭声,也不知道是在说谁的坏话呢。

虽然裘慎没有这么说,但她的意思,在场的女孩儿却都不是笨蛋,听得出来。会是说谁的坏话呢?最大的可能当是说裘家姐妹的坏话,但是,苏元芳一向仗着自己是长房嫡女,对其他堂姐妹都有些居高临下的态度,很是不放在眼里,所以谁又能排除她们也被说了坏话的可能呢?

这一下子,落在苏元芳身上的目光,都变得隐隐有些不善起来,仿佛就在这一两句话间,苏元芳就把在场女孩儿们都得罪光了,哦,除了她的亲妹妹苏承芳。

“我是长房嫡长女,是伯府千金。”

苏元芳这回真的气炸了肺,竟然敢用这种目光看她,有没有认清身份,除了她和苏承芳两个,其他女孩儿都是寄居伯府,虽说各房没分家,那也只是因为太夫人还在,等太夫人不在了,这些女孩儿都得跟她们的爹娘搬出伯府去,竟然还敢对她这样不敬,岂有此理。

那几个二房五房的庶女,纷纷移开了目光,一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状态。至于苏继芳和苏再芳两个,她们虽是长房庶女,不算寄居,但一向是看苏元芳两姐妹的脸色过日子,更是连不敢怒不敢言的态度都不敢流露出来,那模样儿,比苏留芳还更鹌鹑。

见自己一言出,所有堂姐妹都安静如鸡,苏元芳这才气顺了些,她在伯府小辈儿里的威信还在,也就只有裘家姐妹,才敢不拿她当回事,想着这个,她就更讨厌裘家姐妹了。

“元芳表姐真威严。”裘怫不怕死的又开了口,用词倒是不坏,可听着就不是那个味儿,偏她还顶着一本正经的认真脸,感觉就更别扭了。

“你给我收着点。”裘慎忍无可忍,在裘怫耳边轻声警告了一句,“我有太夫人护着,你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