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没有守岁的习惯,洪蕴雯和裴骞早早地?回了房间,裴远溪也朝楼上走去。
今天起得太早,他在浴室洗完澡出来?,就有了些困意,便躺进了被子里。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被接连不断的消息声?吵醒,他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到了零点。
屏幕上全是别人发来?的祝福消息,他在黑暗中闭了闭眼,忍着刺眼的屏幕光回复每条消息。
直到一串陌生的号码出现在眼前,发来?的短信没有花里胡哨的祝福语,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新?年快乐]
裴远溪想起上次圣诞节时,也有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祝福。他的指尖顿了一下,还是删掉了这条短信。
回复完所有消息,他感到有些口渴,起身想下楼倒杯水喝。
靠近楼梯的主卧还亮着灯,房门虚掩着,他经过?时,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哪来?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确定?这没问题?”
“你就放心吧,肯定?没问题……不都签合同了嘛。”
“……他的要?求就只有那一个?”
“是啊,他只要?我?把裴远溪的……给他,又不是多重要?的东西,我?当然同意啊……”
裴远溪的脚步一顿,倏地?转头看向那条门缝。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 过往
门缝透出的灯光映在一尘不染的地面, 夫妻俩的谈话声从?里?面传出来,提到自己儿子?的姓名时,像是在说?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
裴远溪站在昏暗的走廊中, 静静听着两?人?商量公司的事, 长睫阴影下?的眼睛没?有情绪。
直到房门被人?推开, 他才抬眼看过去?, 视线跟走出来的人?碰上。
裴骞没?想到走廊上有人?,被站在阴影里?的人?吓了一跳, 看清对方是谁后?, 眼里?流露出一瞬的心虚, 又很快直起腰板。
“你大?晚上站在这干什么?”
裴远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问:“有人?跟你们提起过我?”
“你在说?什么?”裴骞眼神飘忽了一下?, 佯装不耐地皱起眉,“我跟你妈聊公司的事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
然而裴远溪没?有像之前一样回避, 仍然站在原地没?动?, 那双清亮的眼睛仿佛要看进他心底:“我都听到了。”
裴骞没?想到向来温顺的人?会不给自己台阶下?, 顿时恼羞成怒,粗着嗓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质问我吗?我把你养到这么大?,连处理这点东西的权利都没?有吗?”
“我只是……”
“你以为我想帮你收着那些东西吗?就算别人?不找我要,我也打算当垃圾扔了!没?让你帮家里?的忙,就拿了你一点东西,你还?跟我计较起来了……”裴骞气得脸红脖子?粗, 怒骂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楼下?听到动?静的桂姨连忙跑上来,焦急地将两?人?分开:“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别伤了和气。”
裴骞的胸口剧烈起伏, 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大?儿子?。
桂姨侧身挡住了那道凶狠的视线,像小时候一样拉起裴远溪的手:“走,我们下?去?,桂姨做了你喜欢吃的红糖糍粑。”
裴远溪没?再说?什么,最?后?看了眼那个?亮着灯的房间?,转身走下?了楼梯。
裴骞紧紧捏着拳头在原地站了会,想起裴远溪刚才的反应,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
虽然裴远溪看起来跟以前一样好拿捏,连一句顶撞都没?有,但他总觉得裴远溪有哪里?变了。
他瞥了一眼身后?的房门,知道洪蕴雯肯定还?没?睡,但刚才听到他那样对裴远溪,她也没?有出来说?什么。
这让他稍微放下?心来。就算裴远溪工作后?翅膀硬了,也就是个?没?权没?势的小屁孩,身后?没?人?撑腰,还?能让他翻了天?
客厅里?,两?姐弟已经回房间?睡了,电视被调到了春晚频道。
桂姨把茶几上的果皮打扫干净,端来红糖糍粑,又给裴远溪倒了一杯热茶,满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他对你肯定不好。”
以前裴骞带裴远溪来家里?时,还?会装装样子?,虽然演技拙劣,但好歹看起来像个?父亲。
但听他今天说?出的那些话,也能看出来他平时对裴远溪的态度好不到哪去?。
“他还?在因为那件事记恨你吧。”桂姨的声音压得很低,朝楼上瞥了一眼,“两?个?大?人?的事,非要怪到小孩身上,真是造孽……”
热茶的香气袅袅升起,一直沉默的裴远溪低低开口:“也有我的责任。”
桂姨急得拍了下?他的大?腿:“你别瞎想,这怎么能怪你!”
裴远溪端起茶杯,垂下?的长睫很快被腾起的热气沾湿:“如果我没?有报那个?课,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时隔多年,裴远溪仍然能清晰地回想起那个?晴朗冬日。
那是一个?寻常的周末,裴骞一大?早就把睡懒觉的裴远溪喊起来,盯着他洗漱换衣服,没?等他吃完早餐就把他拎上了车。
裴远溪坐在副驾驶座上,两?只手捧着热乎乎的华夫饼,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父亲:“爸爸,今天是上小袁老师的课吗?”
裴骞搓了搓鼻子?,应了声“是”。
他们家一直是洪蕴雯主外,裴骞不如洪蕴雯有能力,只能担起照顾小孩的责任。他平时觉得送孩子?上学这些琐事很没?面子?,不拖到最?后?一刻不会动?身,今天却反常地早早出了门。
裴远溪开心地晃了晃小腿,低头专心地吃华夫饼,刚恋恋不舍地啃完最?后?一口,车子?就在路边停下?。
他抬起头,就看到裴骞走进一家装潢华丽的花店,片刻后?抱着一大?束花从?里?面走出来。
“爸爸,这是送给谁的花?”裴远溪趴在车窗前往外看,脸蛋贴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