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父死?亡的时间点的确过于巧合,程岐从前也疑心过,查过,但线索往往查到半路,便会?陡然消失或是被迫扭转到别的方向。
此类种种,能够做到的人并不算多,不过一只手数的来。
程岐的状态并不算好,桑虞瞧在眼?底,心疼道:“是因为?京城里的那些流言?”
她并不懂朝堂政事,只下意识猜测,“莫不是陛下信了?”
程岐:“不尽然。”语罢,他伸手捏了下桑虞的脸,白嫩柔软的触感,让人忍不住揉了揉。
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片刻,方才消散。
......
翌日,陛下身?体抱恙的消息,一早便传遍朝堂。
过了两日,仍是如此,一时间,京城上下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以前的旧伤,也有说是别有用心的假装。
杂七杂八间,不知从哪儿传出一道言论,说是陛下身?体抱恙的前一日夜间,曾单独召见过程岐入宫,更有宫人瞧见,在他离去后,???? 陛下便立刻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这道谣言的指向性极强,以至于从前门庭若市的府邸,如今是人人避之不及。
一来二去,桑虞倒是躲了清闲。
早朝罢朝,程岐索性也待在府里,一时间,两人相处的时间又多了起来。
她还有些没?适应这种朝夕相处的日子?,故而等看完账本,发现男人坐在不远处的背椅上时,桑虞下意识的反应,是把东西先藏起来。
程岐见状,失笑道:“你刚刚看的认真,我便没?有出声。”
桑虞刚忙完,眼?眶正有些酸,下意识用手擦了擦。
程岐瞧见,一手揽着她的腰,边拿帕子?给她擦眼?泪,电光火石间,前两日那股存着点儿暧昧的不对劲再度浮现,桑虞胡乱把人推开,呵斥道:“你别动?手动?脚的!”
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瞧见昨夜程岐的表现,心里焦急,便只能做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程岐如今老神在在,“早知如此,昨夜便不和你说了。”
“但不说,又总想着你还担心着。”
桑虞一晃神,账本上便被圈画出两个圈,“这两处田庄收益不错,如若之后我有什?么不测,你可去此处,后半生无忧。”他语气自?若,但话里话外,俨然全是交代后事的意思,“地契全部都在你的名下。”
桑虞:“......你什?么意思?”
人还没?死?呢,便说这种话。
“不然我现在去改嫁?”
程岐定定看她,“说的什?么气话。”无人处,他的指节微微收紧,“如若真的有那一天,我自?然是想早些和你通气的。”
忠君爱国的思想在他脑海中二十?余年,哪怕属下曾有人提出些反叛的意见,程岐也是从未考虑过的。
燕郡一半的兵符如今还在他手中,若是到时候真到那一步,也是能护桑虞周全的。
只是......
桑虞瞥了眼?画圈的地方,是京城郊外的水田,收益一向颇佳,她原先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的私产,想不到人竟然就在身?边。
可以想见,程岐应当是背着她安排了许多的。
“若是陛下要处死?我呢?”
几乎是她问这话的后一刻,程岐便笃定道:“陛下不会?如此。”
南宫樾知晓他留了后手,就必定不敢这么糊涂,否则两两相争,便是给他的皇弟行了方便。
年岁尚小?,最适宜当棋子?的皇室血脉,可比现在这个不听话的来的要好。
权衡利弊,对方必然不会?犯傻。
桑虞静静凝视着自?家丈夫的神色,片刻,忽地极其轻微地笑了下,“过去,我父亲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如今,我想告诉你。”
“程岐,忠君虽好,可也得看忠于的是什?么样的君王。”
“为?他殚精竭力,收来兵权,却又立刻被一脚踢开。”
“哪怕他对百姓并不好,哪怕他夜夜笙歌。”桑虞说到这儿,忽地有些说不下去。
这样的想法过于大逆不道,两人一路回京时,尤其面对百姓们热络的目光与拥护时,不是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王朝走?至末期,总得有人站出来。
桑虞定了定神,终是道:“你说,一味地躲,咱们能躲到哪里去呢?”
桌上灯烛如豆,灯下,程岐似乎看了过来。
目光幽深又沉默。
片刻,他只是说,“除夕,太守劝我那日,你听见了。”
桑虞很轻地“嗯”了句,仰头望他,“陛下想要你的命,又当如何呢?”
“任人宰割吗?”
两人正僵持着,门外,有侍从来报,“禀姑爷,桑家公子?求见。”
还不待程岐应声,外头,桑冀庭就已经轻车熟路地闯了进来,他的目光在桑虞身?上微微停歇,接着便是全然的锐利,扫至程岐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