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岐始终只是淡淡,静静等着对方说?完,这才道?:“无妨。”
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沉寂许多,连带着那道?能称为“友谊”的纽带,也岌岌可危。
程岐默然?片刻,为赵长安又斟了一杯酒。
酒杯碰撞,一切再度流动。
窗外,寒风依旧。
......
二月甘八,京城的天气渐渐有几丝回暖的势头。
积雪消弭,吹来的风好似也不那么?冷了。
过完年便是春,桑家?的铺子里有不少成衣生意,布匹料子也比别的地方种类更多,花样更全。
桑宗彦还在世时?,便有些要把生意往京城靠拢,如今两三年的努力下来,倒是阴差阳错地圆满了。
火借风势,桑家?城西的铺子借了桑虞的名头,一时?间,订做衣裳的人家?渐渐多了许多。
桑虞身在风暴中央,若说?对此事毫无所觉,那是不可能?的。
诸如此类的变化很多,她一开始稍稍有些排斥,可回京近十天,倒也想通了。
客源来了,她若是能?接住,并?且长久地把人留下,未尝不是她的本领。
再者,如今她也从未想过,程岐会变心之类的可能?性。
如同很多尚未经历婚姻蹉跎的有情人一般,此刻,她总是想着,对方待她的心,是真诚可贵、是不会轻易变化的。
因此,桑虞更想为两人的未来做些什?么?。
程岐也的确未让她失望。
以至于翌日,她看到那抹明?黄的赐婚圣旨时?,脑袋里也只空了两息,便迅速回神。
前来道?喜的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这位公公笑得眼角边堆出了许多褶子,吉利话一句一句往外蹦。
这下,无论是桑府还是城西的铺子,更是人头接踵。
到这日晚膳时?,桑虞照例又?拒了一户人家?的帖子,月弥一进?屋便瞧见了自?家?小姐头疼的模样,赶忙放下布菜的手,洗净,为对方捏起肩,放松起来。
“程公子如今正得圣眷,这些帖子递不进?去那头,就净来烦我们小姐。”她的语气有些小埋怨,话语间全然?是自?己人才有的心疼。
桑虞听在耳里,心头一暖,“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些人也是把鸡蛋多放几个篮子而已,而且,这圣眷......”
自?他们两人回京已有七八日,可程岐始终只是得了些物?质上?的赏赐,若说?实质性的升迁,那是没有的。
桑虞虽不太懂这些,可也明?白这不过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恰如免了她的孝期一般。
既如此,任命新职位,也要不了这么?久才是。
程岐如今身上?只一个文官虚职,给这么?多、这么?满的赏赐,总叫人有些心头不安。
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更像是烈火烹油,惹得不安生。
桑虞兀自?想了会儿,半晌,压下那股思绪,这才起身用起晚膳。
桌岸,酿烧鱼的模样十分好看,事先炒过的米饭,掺杂着豆豉之类的香料,扮成肉馅塞入鱼的内部,再炸一道?,复抹香料,摆到桌上?时?,桑虞闻着,忍不住食指大动。
程岐的桌案上?亦有这道?菜。
桑虞喜爱吃鱼,故而他府里新聘的厨子有三人皆是江浙一带出身,???? 极为擅长烹饪鱼类。
男人静静夹了一筷送入口中,霎时?,鱼肉的鲜美伴着米饭炒过后的焦香顷刻间爆发?,充斥着味蕾。
程岐有一瞬间走了神,忍不住想到桑虞吃到这鱼时?候的表情。
尝到熟悉的味道?,她定是会惊奇极了,颇为可爱。
一旁,管家?照例清点好单子,递给程岐过目。
他仔仔细细看过,边接过笔,在其中画了几个圈,“这几样不好,把库房里陛下赏赐的那些,给置换上?。”
自?回京后,他便得了许多封赏,这会儿索性一道?添在了聘礼里。
对待桑虞,程岐向来是觉得怎样都不为过的。
“问名,纳吉,下聘,半点都不能?少的。”他事无巨细交代管家?,“礼数足了,这聘礼自?然?也得多多益善。”
管家?闻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还在这并?不妨碍他猜测主子的心意。
总归是要大办!
大办,准没错!
幸得裴易进?门,他这才得以被解救,连忙脚底抹油,麻利地去准备了。
婚期定在三月下,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月的光景,因此,全府上?下皆是紧锣密鼓,丝毫不敢松懈。
这样的情境之下,苏州递来的信便显得有些突兀了。
裴易又?得了这种差事,因此更不敢含糊,一眼一板道?:“主家?来信,说?是......您现在尚未授官,三月初,请您回一趟苏州。”
“回苏州?”程岐一目十行看完父亲的信,心里发?笑,“怕是想把我的婚事搅和了吧。”
这话,裴易是万万不敢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