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赶到的时候,那婴孩已经生了出来,小佛爷狼狈的跌倒在地,白色的衬衣沾满鲜血,怀里歪倒着昏迷的孕夫,睡裙下两腿同样爬满血流。
那裹着血衣的婴孩就被小佛爷捧在手里,脐带拖着还连接在孕夫的蹆间......有经验的嬷嬷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抢过佛爷手里的孩子用力在其背后一拍,那轻如鸿毛憋的全身绛紫的婴孩吐咳两声,而后终于爆发出了洪亮的哭声。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哭震醒了屋内所有人,转运的转运,急救的急救,一阵兵荒马乱争分夺秒,好在元檀几个月间已提前安置好了产房,正常的所有仪器都齐全的屋子,那水产房的确是备选,只不过没想到陈远路会早产,并且就那么顺畅的直接生了下来。
是因为他的插入直接将开指的时间给抹去了吗,口开的够大了,产道也足够润滑通畅,最重要的是那孩子心疼妈妈,不愿妈妈再受罪......再晚一点可就救不活了。
当满身浓腥魂不守舍的听到医生宣布陈远路脱离危险,吊完水应该就会醒,元檀才感到浑身的恶臭,在水池边看着手上残留的血污顺流水而去,慢慢的才回忆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为陈远路接生了。
阴茎抽出整理后没两秒,那孩子就出来了,直接掉在他手上,跟他做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那么轻、那么软......一点点大......多重来着,五斤?
......脐带也是他剪的......丑死了,比猴子还丑,是个......男孩儿......
也是,被这样的“凌辱”过的孩子若是女儿、双儿,那也太可悲了。
凌晨的深夜,被欲奴伺候完沐浴净身换上了干净的休闲衣,元檀想,他得去守着陈远路,得让人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而不是旁边保育箱里的那个孩子。
可推着轮椅出门等电梯之时竟然看到了从外面回来的,他的弟弟。
元舍舍手里拿着一把月玫瑰,茎秆上有刺可戳不破他老茧横生的掌心。
“都开花了,今夜的月光是有魔力吗?我睡得晚看见了便去采了些。”
“开花了.......”
“嗯,正好明天给谢俸践行,送些稀奇的。”
舍舍看到电梯到了先进去帮他哥按了门,右手还不够利索,抬不起来没法推车,左手又都是玫瑰,只好麻烦人自己进来了。
“去哪儿,也不睡觉。”
“......顶楼。”
“哈,藏娇的地儿。”
给按了8层,元舍舍看向元檀,身上是焚香后的味道,一般情况下,只有非常特别的日子才需要净身净的如此彻底。
脸色也白的吓人,亦或是他的错觉,连微垂的眼眸都不似寻常平静无波。
“藏娇?藏也没你会藏,舍舍,那狐媚子的事早晚要解决,爸只是看你伤病未愈才暂未发难,你要知道,真要查起来,很容易就能找到人。”
“......是吗?”
元舍舍低头,却是笑的阴暗狡黠,电梯“叮”的抵达开门,在元檀出去前,舍舍将那一捧花全都放在了哥哥的腿上。
“拿去给那娇娇公主,可得把刺都去了再给。谢俸的我再去弄一把。”
元檀皱眉想否认舍舍的“主观臆断”,可电梯门已经关上了,楼层逐渐向下,直回到一楼才缓缓转身。
你怎么知道咱爸没私下查呢,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那“狐媚子”就在眼皮子底下,还被你高度警戒,根本就是密不透风.......爸爸很少干预你的事,就算知道了也只当是藏了个新鲜玩意儿......
多好,多完美的庇护地。
只是心头隐隐有些阴云,元舍舍抄着镰刀将一株株盛放的月玫瑰再度砍下,看那花瓣绽如血,心中默算,大概还剩两个多月就要生了吧。
一切都要追溯到他哥将陈远路送去北苑医院开始,当时只是想避开东台,北苑的确是最优选,两边关系不错,尤其元檀久居宫中常与那边走动,用医院实属正常,问题就是那里除了住着皇后与两位太子外,还有郦东情的贴身女官朱承欢。
姜宴是如何跟他姑姑接上头,又是如何设计安排嬷嬷进去,这些都是他出院后已经发生过的事,他只听到了姜宴的结论。
“路路在你哥那,据说精神有些问题,但身体状况良好,你哥看不出来对他还挺不错......在那养胎也好,外边太乱了。”
胆子太大了,要不是爷爷年后就动身去了星云大师庙里禅修静养,想必他哥也不可能把人藏进家。
那夜西庭的事他也听姜宴说的一知半解,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谢俸脑损伤,郦东英是凶手.......那陈远路为何出现在那,他哥又去干嘛?
还有据说来通风报信的边秘书......疑云重重,深不可测,他和姜宴都明白,现在不是探究的时机,大家伤的伤,残的残,元气大伤,根本无暇纠缠往事。
最大的愿望就是先保陈远路父子平安。
只是要在他哥眼皮子底下通风报信的确是高难度的活计,姜宴得不到太多的信息,姑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以至于孩子怀了多久都还是按之前陈远路居家时说的三个月推算的......但这有什么关系,现在没人关心孩子到底是谁的了。
元舍舍知道他哥是有些问题的,能对陈远路“好”,那都是有代价的,他自己现在被全面看护中,自发的也肩负起了陪母后,跟爸爸谈心,加强亲子互动的责任,为的就是让他哥更“自由”一些,能够将心思放在娇养孕夫上。
似乎看起来效果不错,因为几乎每天,他都能感受到从顶楼的黑窗里透出的视线,羞涩、好奇、专注,我有这么好看吗?看不够吗?最开始明明还会害怕,我只想看你一眼都会把你吓的再也不敢冒头,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心中时常酸楚,他总觉得是陈远路是代他造了报应,他弄死了鲨鱼和它的孩子,于是老天就弄傻了他的宝贝和......谁知道呢,只要平安就好了,只要平安。
干脆就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把玫瑰的刺给剪了,元舍舍把心神不宁的情绪归结在于明日的送行上,谢俸记得他们所有,从小到大的糗事都记得,可偏偏对去年暑假之后的事没有半点记忆,所有关于陈远路的记忆都丢失了,再也寻不回,这可不是什么创伤性失忆,这是脑子少掉了一块,等于丢掉了一块储存卡。
以至于几个发小一起探望,头上缠着绷带憔悴如骷髅的凤哥儿跟他和雁子打完招呼后,犹如幼时兄长的口吻道:“怎么把金莲儿也带来了,我这样子,可要吓哭人家。”
金莲闻言直接泪奔,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姜宴拿纸都擦不及,还是谢俸掏了手帕递过去,那帕子都是一股消毒水的病房味儿,金莲红着眼盯了良久,抬颌瘪嘴,梗着脖子道:“授受不清,有主之人的东西我可无福消受。”
“有主?男儿志在四方,何谈情情爱爱,别说胡话了。”
谢俸把帕子收回平淡的说着“胡话”,让他们几个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原来不仅丢了记忆,连性子都老气横秋起来。
“从今天开始,严禁任何人与外界联系,全部安心安全在这里伺候痴痴的月子,暂定两个月的封闭,视痴痴的身体情况缩短时间,违者自求多福。”
腿上堆花的元檀在产房外下达命令,由护卫传达给各个岗位上的仆从。
舍舍的话让他起了些疑虑,总觉得有些问题,但也不排除弟弟只是无伤大雅的开个玩笑,调侃他神神秘秘金屋藏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