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如何,比外间安静些,有隔断更具私密性。”陈远路有些疑惑,又听服务员笑眯眯的说:“客人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内间的位子是要订的,正巧这桌临时取消了预订,这个点空着浪费,正好就客人您来坐。”

原来如此......陈远路点了点头,服务员递上菜单本就先行离去,把空间交给陈远路,说是点餐摇铃即可。

唔......真是间讲究的馆子,古色古香,隔断还是红木雕刻的鸟嬉图,每一面都不一样,隐隐能看见别的小间里有人吃饭、有人谈天或是空着,总之声音都非常小,的确跟外间的热闹熙攘不太一样。

他身后好像是更大的多人包厢,陈远路脱掉大衣看了眼后边儿的布局,自己这个位置原来是双人座的最后一间。

打开菜单,陈远路当然直奔雪梅山楂去了,现在是冬天了,该有梅花了吧,可找到了才发现居然是每日限量一百份。

这么好吃的东西该不会已经卖完了.......有些心焦的把想吃的匆匆勾好,又回想以前心心的口味点了他应该喜欢的东西便摇铃唤了服务员。

那铃就是个手摇铜铃,大约是要配合店里的古典氛围,都不用餐厅常用的按压式响铃,倒也挺有趣味。

“这个.......雪梅山楂还有吗?”

“当然,后厨会为您准备。”

陈远路大喜过望,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他可就是冲着山楂来的,其他都是为醋包饺子~

把菜单递过去后,已经提前满足的陈远路不由看向窗外,夜幕已至,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二楼,近距离的看灯光霓虹车水马龙,将心中沉甸甸的不安与紧张稍稍缓解。

他没看见那拿了菜单的走的服务员并未拐至后厨,而是直接推门进了他身后的那间大包厢。

谢俸正坐在里边儿喝茶,服务员恭恭敬敬的将菜单递过去,长指接过,垂眸细看,仔细的询问了食材后,点了一两个菜要求把里面的料换成更高价新鲜的,考验厨师功力要做到鬼斧神工。

“不错,挺会认人的,那雪梅山楂回头再给他打包一份,饭后送。”

“诶,好嘞。”

那服务员实际是今日的当班经理笑眯眯的说起好听话:“谢公子说一眼便能认出的美人,如桃如蜜,自有风韵,形容的太过精确,自然好认。”

谢俸轻笑,他在这里坐着,透过薄纸镶嵌的窗栏只能隐隐看到陈远路的影子,就连声音都比影子响亮些。

“行了,给我上一份和菜单一样的,把那桌伺候好。”

经理得令出门,谢俸又喝了口茶,似在品茗可什么味儿都没品出来,罢了,白瞎这上等红茶。

呼.......怎么还紧张起来了。

缓缓吐出口气,谢俸抬眸,看向对面,便是一抹影子,就够他心脏喝一壶了。

“......爸爸?”

朱林心有些不敢认的站在桌旁,陈远路回头,同样也是一怔。

他今天特意挑的偏中性的衣服,不是裙子,是裤装,宽腰肥胯的阔腿裤,里面穿了厚厚的秋裤,上衣还是黑色的宽松毛衣,显瘦,特别好遮肚。

而心心穿的是非常漂亮的一套冬季洋裙装,乳白的珍珠毛衣配上驼色小短裙,再套上过膝的长筒靴,在一众暗淡的冬日装扮里显得格外青春俏皮。

“心心,快坐下。”

看到儿子还是欣喜的,陈远路露出笑容招呼朱林心,心中却不由升起酸楚。

回不去了,爸爸已经有了心心之外的另一个宝贝。

“爸爸是怎么护肤养颜的,有了新对象吗,每一次见到都比上一次年轻呢。”

朱林心走进楼里还在觉得尴尬,可见到了爸爸,尴尬就被惊讶给冲淡了,难以形容的气质,爸爸以前就偏文气,站进人堆里绝不是会被一眼看到的存在,可现在......哪怕穿着普通,也照样吸睛,黑色的毛衣将那张脸衬得又白又冷,不是冷冰冰的冷,而是有点、有点典雅、有点神圣?

就像是柔光美颜打了光似的,那皮肤状态,可叫人羡慕极了。

“没、没怎么护肤,也没对象.......”

炮友算不算.......天天给肚子抹防纹油算不算护肤.......陈远路有话难说,尴尬的干笑,这些功劳都是孕激素的,孕激素和雌激素在他体内发疯的占领地盘,宝宝又乖又听话,感觉都不怎么抢他的营养,所以.......他就返老还童了。

菜上的很快,父子俩生疏的聊着些无营养的话题,基本都是陈远路问,朱林心答,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改户口的事,也没有提到那个爸爸。

“你妈妈最近还好吗,身体怎么样?”

“嗯,还行,她天天在姜宴那,跟朱少爷的贴身保姆似的,我们也不怎么沟通。”

“哦.......”

又是尴尬的沉默,陈远路深吸一口气就想直奔主题,没想到先被朱林心打断了。

“爸爸工作是升职了吗?每个月挺花钱打的好多,要是以前爸爸就这么有钱,妈妈可能也不会出轨。”

“陈林心!”

陈远路惊怒,连名字都喊错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什么都懂。”朱林心看向陈远路,十八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虽然不想见面,但他也是看到那句【爸爸想你了】才决定出来赴约的。

当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会有不同的选择,如果朱承泽没有成为植物人,朱林心这会或许也说不出这句话。

他想往上爬,有钱的新爸爸当然比没钱的旧爸爸好,可,新爸爸没了,旧爸爸又有钱了,其中滋味还是有些难言的。

等进入社会,感情就是牵绊脚步的东西,先是钱再是权,名媛班就是这么给他们灌输的向上理论。

“是爸爸的错,爸爸骗了妈妈,所以妈妈才离的婚,你不能对她有成见,她对你、对家庭都付出了很多,你该多给妈妈打电话。”

“你骗了她什么?爸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朱林心选择性忽略了陈远路的家长论,是,妈妈的确把所有心血倾注在自己身上了,可是现在难道不是指望自己年底一飞冲天,带她起飞吗,给她电话就会说些鸡娃的话,要他努力练舞,要他争气,说什么母子俩今后的命运就靠他这一舞了。

谁愿意听这种话。

可这些不能说呢,献舞的事只有寝室和上面人知道,再多就不行了,虽然.......他可想跟爸爸炫耀了。